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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94年一代人”与意大利战争研究2010年第12期No.12,2010历史教学HistoryTeaching总第601期SumNo.6011494年一代人与意大利战争研究蒲利民(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北京100048)【摘要l6世纪初的西方历史着述进入了一个转折时期,尼科洛?马基雅维里的君主论和佛罗伦萨史,弗兰西斯科?圭恰迪尼的意大利史和格言与反思等论着相继问世,西方史家在分析这一特殊现象时,都不约而同地将之与意大利战争联系起来,认为这场几乎影响整个西欧的持久战争促成了欧洲政治意识形态的嬗变,反映出他们对意大利战争所产生的影响和对那个时代的新政治的见解,他们被称为l494年一代人.意大利战
2、争的影响在他们身上显而易见,他们的着作也为意大利战争研究提供了直接或间接的历史见解.【关键词】l494年一代人,意大利战争,马基雅维里,圭恰迪尼【中图分类号KS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4576241(2010)1200630816世纪初的西方历史着述进入了新旧交替,群星闪烁的时代,尼科洛?马基雅维里(NieeolaMaehiaveHi,1469-1527年)的君主论和佛罗伦萨史,弗兰西斯科?圭恰迪尼(FranceseoGuicciardini,1483-1540年)的意大利史和格言与反思,菲利普?德?科明(PhilipdeComines,14451509年)的回忆录,克劳德?德?塞瑟尔(Cl
3、audedeSeyssel,c.1450-1520年)的法国君主制度等论着相继问世,西方史家在分析这一特殊现象时,都不约而同地将之与意大利战争(1494-1559年)联系起来,认为这场几乎影响整个西欧的持久战争促成了欧洲政治意识形态的嬗变,反映出他们对意大利战争所产生的影响和对那个时代的新政治的见解,他们被称为1494年一代人(Generationof1494).意大利战争的影响在他们身上显而易见,他们的着作也为意大利战争研究提供了直接或间接的历史见解.1494年法国入侵意大利是一个划时代的历史事件,这个观点是由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两位历史学家首次提出来的.米兰公国史官贝尔纳迪诺?科里奥(Ber
4、nardinoCorio)在其着作米兰史中指出查理八世入侵意大利点燃了一场无法熄灭的大火,这场大火不仅摧毁了斯福查家族,而且摧毁了整个意大利.另一位历史学家乔瓦尼?鲁切拉伊(GiovanniRucellai)在其着作法国入侵史中把【收稿日期】20100509查理八世的入侵视为这个时代最为重大的事件,它将对整个人类产生影响21.16世纪初叶对于1494年法国入侵意大利的历史评价逐渐形成了一种普遍的观点:这次事件对于意大利和整个欧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它是一次历史的转折点,因为它结束了一个稳定与和平的时代,开启了一个战争与剧变的时代【矧262).这次事件之所以是意大利历史发展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一次历史
5、事件,不仅在于打破了意大利历史发展的正常轨迹,而且在于这次事件的冲击对欧洲历史的写作带来了颠覆性的变化,其精神与气质随之而改变了,可以说政治现实主义和道德上的悲观怀疑是1494年入侵及其灾难性后果产生的大量历史文献的副产品31n黝.意大利的整体命运第一次超越了对城市历史的关注而成为历史写作的焦点,对这段历史的反思与困惑成为意大利乃至欧洲历史着作的重点,马基雅维里等人的着述都表现出了这样的思想倾向.本文试图对上述历史学家或政治思想家的着作及其对意大利战争研究的影响加以介绍.对于马基雅维里的着作与观点,国内的研究比较多,但是基本上是把他作为一位政治思想家而加以研究的,其实马基雅维里的着作更多的应世
6、界史研究63该被列入外交文献一类.马基雅维里的前半生处在佛罗伦萨的黄金时代,文艺复兴的全盛时期,后半生则处在法国和西班牙等闰存意大利角逐的战争时期.意大利战争早期,由于佛罗伦萨在意大利半岛国际关系中的重要地位,外交角逐空前激烈,处理复杂的外交关系成为佛罗伦萨政治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事务.1498年马基雅维里担任佛罗伦萨共和国自由与和平十人委员会的秘书,承担外交事务的管理,也就在那时,即意大利战争爆发仅四年后,他开始涉足外交领域,尔后先后受雇于外交使团出使罗马教廷,法国和德意志等国.虽然马基雅维里在外交事务中常常以配角的身份m现,但是他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和丰富的外交阅历,在外交实践中感悟到了利益,人性
7、,实力,环境等多种对历史发展具有决定作用的因素.使法国对马基雅维里政治思想的形成和对意大利政治处境的分析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仔细观察法国的风土人情,分析法国政治治理的过程,在认识法国的过程中领悟到了许多政治道理,从而对于正处在意大利战争时期的意大利政治形势以及当时的欧洲国际现状有了一个比较清楚的认识.以意大利为中心的国际政治斗争变幻莫测,每隔一段时期(短至几个月)就会有新的联盟现,处理复杂,紧急,棘手的事物也成为马基雅维里外交生涯的经常性内容,例如1501年8月,马基雅维里受命出使锡耶纳,暗地调查瓦伦蒂诺公爵切萨雷?博尔贾的政治军事行动.1502年6月他再次衔命出使切萨雷?博尔贾的驻地,目的是
8、要查明切萨雷?博尔贾是否在酝酿密谋反对佛罗伦萨,这次拜访对马基雅维里思想的形成发展极其重要.马基雅维里把自己对于意大利乃至欧洲的政治观察写进了君主论等着作,君主论的写作风格简洁紧凑,不时穿插一些名言警句.马基雅维里没有使用轻快的节奏和华丽的词语来装饰他的文章,整部着作充满了大胆的陈述和令人惊讶的论断,大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气势.在君主论里他对当时国际环境中法国,西班牙,罗马教廷等几种政治势力给予了充分的关注,同时就七述力量在意大利造成的政治影响做出了仔细分析,例如切萨雷?博尔贾如何利用法国和其他雇佣军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教皇尤利乌斯二世如何利用法国,西班牙,威尼斯等政治力量之间的矛盾来实施收复
9、罗马涅以及驱逐法国的政治抱负.马基雅维里还对当时大国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加以潜心研究,认为法国在意大利的失势,就是因为没有充分调整与西班牙和教廷之问的关系而造成的.雇佣军的历史教训是君主论探讨的中心话题之一.马基雅维里认定雇佣军是意大利一切灾难的根源,他深切地感到雇佣军制度和外国援军的种种弊端,迫切要求用自己的武装力量取而代之.他在君主论中引征古今,反复谈论武力和雇佣军问题,通过对法国,瑞士,德意志各国军事制度的优劣以及意大利积弱原冈的分析,表明建立自己武力的重要性,批判意大利城市国家那种依靠雇佣军维持稳定的传统做法,注意到法国等国开始由王室募捐收税组织军事力量.其中,他特别提到了法国查理七世时
10、代军事制度的变化,强调依靠自己的军队武装自己的必要性.马基雅维里认为,查理七世之后的法国国王并未继续深化查理七世的军事改革,转而开始招募瑞士士兵,这样的做法一方面成就了瑞士雇佣兵的盛名,降低了法国士兵的士气,另一方面又促使法国军队作战过分依赖瑞士雇佣兵,这种错误以及随之而来的其他错误就是这个王国危难的原因闱码.马基雅维里对国家问的征服问题,或者说意大利面临的被征服问题也有敏感的意识,马基雅维里对驻外使节十分看重,甚至认为是国家征服关系的重要环节.马基雅维里举例说,法国国王路易十二世在与意大利发生的国家关系中犯了许多错误,其中之一就是忽视了派驻使节问题.马基雅维里的另一部着作佛罗伦萨史既是一部反
11、映意大利战争之前意大利历史尤其是佛罗伦萨历史的编年体史学着作,又不失为外交分析的经典,它同样是考察意大利战争历史渊源的不可或缺的参考资料.马基雅维里笔下的佛罗伦萨和意大利的历史,斗争不断,动荡不止,他从意大利和欧洲国际关系史的角度分析了党派之争,家族之争,城邦之争以及王国之争.意大利战争的爆发可以说是意大利乃至欧洲历史长期发展和积累的结果,外交分析的一个主要目的是对历史发展趋势的综合判断,外交是为了维护国家的生存,因此须对影响自己国家生存的相关国际形势进行综合判断.马基雅维里在佛罗伦萨史第八卷的五至八章详细地叙述了罗马教会,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佛罗伦萨,威尼斯,米兰等政治势力之间的复杂外交关系.
12、从中可以看出马基雅维里的大外交视野,分析中特别关注了法国,德意志,西班牙等意大利半岛以外的干涉势力.例如,神圣世界史研究罗马帝国皇帝与教皇为了获取各自的利益,利用意大利各城市国家的矛盾,在意大利内部形成两个对立的派别,使意大利的政治斗争很早就具备了国际斗争的特点.判断意大利半岛事务时不能忘记外部势力如法国等的动机和所作所为,由于意大利特殊的政治背景,外部干涉成为意大利历史的一个重要现象,在这种现象面前,意大利的政治力量必须对外部势力有一个实际的考虑,因此法国与意大利各城市国家之间的关系发展可以说为意大利战争的爆发奠定了一定的历史基础.佛罗伦萨史第六卷第六章还记载了1454年洛迪和约的形成过程及
13、其对意大利政治的影响,马基雅维里试图借此表明,外交关系中往往多重利益纠葛在一起,外交事态的演变取决于各国对自己利益的考虑,呈现的是外交关系中的利益驱动和相互利用的复杂关系.马基雅维里作为外交使节所撰写的呈文,报告和书信是后世观察意大利战争期间外交关系发展的第一手资料,研究者将这些文书整理成册,冠名为驻外公使论集)(Legations),也称为通信集(Missions),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法兰西事务概述(AnAccountoftheAffairsofFrance),对瓦伦蒂诺公爵暗杀维特洛佐?维特利的描述)(DescriptioninwhichDukeValentinoProceededtoK
14、illVitelloZZOVitelli)63肌383,Io*-4等等.这些文书向世人展现了马基雅维里关于外交事务和外交形势的判断力,以及处理外交事务的睿智和手段.例如:马基雅维里相信外交必须是延续性而不是偶发性的活动,只有这样,外交才能成为君主可资利用的力量.君主应当至少在有利益涉及的相关宫廷各设一名常驻外交官,而且必须从本国臣民中挑选出最杰出的人才,作为派驻在重要宫廷的大使.马基雅维里还指出仅仅在外国设有代表处是不够的,君主必须给本国大使提供一切手段,使他们与国内保持经常,迅速,安全的交流阉.,195,262).哈罗德?尼科尔森(HaroldNicolson)在对意大利体系的外交进行描述时
15、,特别强调了马基雅维里的着作,不仅是因为它们所揭示的内容,而且还因为它们对外交产生的影响l7I31-33).外交是近代国际政治实践中的一个关键因素,在当时纷繁复杂的国际形势中,只有具备强大实力的国家才能与其他势力抗衡,并在弱肉强食的国际政治斗争中占据一席之地,这是马基雅维里经过仔细分析后得出的结论.雅各布?布克哈特(JacobBurckhardt)对此评论说:在所有那些认为有可能建设一个国家的人们当中,马基雅维里是一个最无与伦比的伟大人物.他把现存势力看作是有生命的和能动的,对于可能采取的方法,观察得广泛而精确,既不想自欺也不想欺人.他的政治论断具有客观性,其坦率程度有时令人吃惊,但它是危急存
16、亡之秋的时代标志,在那个时代里,人们是难于相信正义或者别人有正义的行为的.尽管他与大多数同时代人一样,言行放任,但国家的兴隆繁荣始终是他的期待.81删马基雅维里站在意大利战争的时代背景之下,从国家自身的存在理由和国际关系发展的角度来分析思考当时所有的问题,对国与国抗衡的实力和外交手段的使用给予了充分的关注.在文艺复兴时期,像马基雅维里这样有历史大局观的历史学家不是个别现象,圭恰迪尼在意大利史中所展示的历史大视野决不落马基雅维里的下风.圭恰迪尼是与马基雅维里几乎同一时代的人,他们都生活在佛罗伦萨,经历也比较相似.威尔?杜兰(willDurant)在世界文明史(文艺复兴卷)中说到这样一个故事:有一
17、天下午,查理五世在波洛尼亚会见了圭恰迪尼,他竞不顾其他将军和朝臣的久等,而与圭恰迪尼长谈许久,他说:我可以在一个小时之内,造就出百位贵族,但是,我在二十年之内,也没有办法培植出这样一位历史学家.删詹姆斯?W?汤普逊(JamesWesffallThompson)在其历史着作史中也写道:马基雅维里的伟大继承者和唯一可以与之匹敌的是弗兰西斯科?圭恰迪尼.110(tt711512年1月,年轻的圭恰迪尼被佛罗伦萨政府任命为驻西班牙大使,开始了他的政治和外交生涯.两年的西班牙之旅,给常驻在欧洲权力中心之一的圭恰迪尼提供了很好的国际政治入门教育.在一个战争频仍的时代,他有机会观察西班牙的军事技术及其实力,还
18、以旁观者的角度细心观察意大利混乱不堪的斗争状态.若说圭恰迪尼的历史观越过佛罗伦萨的城墙而将全世界囊括其中,也是由此次西班牙之行所带来的11】.如同马基雅维里着作中的切萨雷?博尔贾一样,西班牙国王费迪南德被视为政治欺骗艺术的模本.教皇利奥十世的当选使佛罗伦萨的命运与罗马紧密联结起来,佛罗伦萨新近依附于罗马的一个重要好处是佛罗伦萨人可以在教皇行政区划中担任职务旧.1516年圭恰迪尼开始为教皇服务,在其后的二十年时间里,圭恰迪尼先后服务于三位教皇,以出色世界史研究65的行政才能获得迅速提拔,相继担任摩德纳,雷焦和帕尔玛的执政官,继而为罗马涅总督,后又出任神圣罗马帝国军队的副将,教皇军队的总管,亲身参
19、与了意大利战争期间的多次战役,获得了丰富的政治,外交和军事经验.在历史编纂学方面,圭恰迪尼最伟大的成就是根据第一手资料编写了意大利史.20卷本的意大利史叙述了始于1494年查理八世入侵意大利,止于1534年教皇克莱门特七世去世和保罗三世继任的近四十年的意大利战争史,其中最突出的是将意大利的政治社会变动与当时神圣罗马帝国,法国等国际社会的变动结合起来叙述,几乎是一部以意大利为中心的国际关系史.意大利史是这部着作通常的名称,然而圭恰迪尼自己从来没有使用过这个标题.他把着作视为一部关于意大利事务的历史,认为意大利由于文化的优越性而不同于欧洲其他国家,但他不认为意大利是一个政治单元,也不认为意大利应该
20、联合起来.因此,意大利史叙述的不是一个作为政治单元的意大利的历史.他认为,存在于意大利的不同力量不适合作为分开的历史题材,因为每个国家之内的发展不可避免地与其他国家相联结起来,同样地所有发生在意大利的事件同欧洲其他部分所发生的事件联系起来21阱嘲.这部着作的视野超越了意大利城市国家历史的地域局限,把意大利历史作为一个有机的整体进行了论述,并扩及与意大利有关的整个欧洲,这是第一部有系统地介绍整个欧洲政治事务的书91(mor,-o9.意大利史为我们提供了研究意大利战争非常重要的历史资料,圭恰迪尼对于欧洲各国的政策和外交动向的分析有其独到之处,对于教皇和君主以及重大事件的历史描述有其深邃的观察.圭恰
21、迪尼以历史学家特有的细腻和愤世嫉俗,以详尽的手笔分析了法国入侵背后复杂的外交准备,种种欺骗行为和手段,分析了西班牙,意大利各个城市国家的反应,分析了查理八世,阿拉贡的费迪南德,洛多维科?斯福查,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等主要人物的性格,还分析了权势人物之间复杂而残酷的权力斗争.这些分析以批判的方式显示出圭恰迪尼敏锐的心理洞察,从而使圭恰迪尼在欧洲史学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他是一位勤奋的历史作家.从他的着作中可以了解到和从任何其他作家的书中了解到的他那个时代同样准确的事实真相,在这些事情中,他本人大多都亲自参加过.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说明他曾由于爱憎或虚荣而隐瞒了真相,这一点可用下述事实证明:他对大人物的
22、评价直言不讳,特别是在记述像教皇克莱门特七世那样的曾经提拔过他,任用过他的人的时候则更坦率.他从来都不曾把任何事情记在道德,宗教或良心的账上.在任何一项行为背后他总能发现有某种野心唆使或谋利的意图【砌Ip.72o).圭恰迪尼不仅在历史编纂学上有所跨越,也拓宽了历史的视野,把历史人物的动机看作是一个偶然的因素.圭恰迪尼把这种视角揉入他的分析框架之中,不仅不懈地对人物动因进行探究,耐心地重新勾画复杂的因果关系,以期揭示出历史的本来面目.在这种框架之内有一种因果关系的分析,建立在对诸如洛多维科,亚历山大六世,查理八世,利奥十世,克莱门特七世以及其他主要人物心理动机分析的基础之上21.对他而言,大量历
23、史事件的发生是由于皇帝,国王,教皇依据自我利益行事而导致的结果.在追溯15世纪晚期意大利政治的种种结盟,战争,外交行动的起因过程中,圭恰迪尼描绘出了一幅城市国家体系的图景,这一体系通过某种军事机制和外交机制而实现自我调解.这幅图景作为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的一笔遗产而流传后世,圭恰迪尼的贡献不可埋没【l3J.圭恰迪尼撰写的格言与反思是一系列随笔的组合,有几种版本,前两种写于他出任驻西班牙大使期间,回到佛罗伦萨之后又撰写了另一种,但后来佚失.1528年他又重新撰写并对这些格言做了另一次合集,共包含181条.1530年他又编纂了包括221条格言的最终版本,通常称为C系列(SeriesC)141.格言与
24、反思以精辟的格言以及对形形色色事务的评价,向世人展现出了某种均势外交思想的光辉.他在描述1494年之前的佛罗伦萨政治时写道:如果任何大国试图扩张它的势力范围,都将成为佛罗伦萨共和国以及他个人(洛伦佐?德?美第奇)最大的威胁,他仔细地看护着意大利局势的平衡,不让它过分地向某一方面倾斜.U31)圭恰迪尼的观点体现了均势的思想.洛伦佐?德?美第奇对意大利的政治影响固然很大,但问题是洛伦佐是否在自觉地运用均势理论?答案恐怕是否定的.很大程度上那个时代外交政策的运作是因势论事,并没有既定的模式,统治者热衷于短期的目标,而不是持久的国际关系.在世界史研究文艺复兴时代的价值观里,耐心地培养信用和善意是不合时
25、宜的,可以说这一时期政治的指导原则是机会主义而不是周密计划.对文艺复兴时代的统治者而言,国际关系是一场收益高,见效快的危险博弈嘲.圭恰迪尼所阐释的均势思想可能在更大程度上是他本人的创见,而不是论述对象的本来意图,他界定并分析了均势原则在欧洲的运用.他认为外交同权力平衡有关,关注外交在维持权力平衡上的特别意义,而外交之所以能维持均势,是通过同盟者在谈判中保持持续警惕和创造均势来达到的啦.在圭恰迪尼的格言与反思中,他关于外交论述的主题之一就是君主与其大使的关系.他带着明显的赞成语气评论道:洛多维科?斯福查公爵曾说过考验君主和弓弩可以用相同的法则.弓弩是否优良取决于它射出的箭.同样,判断君主的价值的
26、根据是看他派出的人的素质.I这里圭恰迪尼指出了这样一个现实,在那些年里,好的大使对于君主的威望有着超乎寻常的价值.在讨论外交之箭(DiplomaticAows)的素质的同时,圭恰迪尼也赞同广设外交代表和尽可能广泛地维持外交关系,强调连续性外交的重要性.真正的外交谈判所需要的策略以及谈判的最佳时机也是圭恰迪尼外交思想中的另一个主要话题之一,他认为机会只敲一次门,并且在很多情况下你必须做出选择,快速行动I12,然而圭恰迪尼也指出:当你陷入窘境或纠缠于麻烦之中时,耽搁一下,尽可能地多等等.因为通常时间会启发你或解放你.格言与反思充满了冷静的现实主义和对荣誉与自我利益的关切,在他的笔下,文艺复兴时期的
27、政治是一场由虚伪的,阴险的,撒谎的和狡诈的人参与的疯狂而危险的游戏(C一157),君主必须时刻以自我利益为指南(C一218),必须假装和隐藏自己的意图(c一49,104),夸大自己的实力(C一86),掩盖自己的弱点(c一196),不要袒露个人隐私(C一184)t29l.格言与反思反映了意大利战争时期意大利政治思想家和外交家对于意大利和欧洲国际政治的深刻反思与自我评判,揭示了意大利战争时期圭恰迪尼提出的一些关键的外交因素,而意大利战争时期是近代外交形成的关键时期.圭恰迪尼的着述必须置于那个动荡的时代中予以解读和判断,这对于意大利战争研究也是一条非常重要的渠道.意大利战争实质上是关于欧洲主导权的斗
28、争,其影响已经远远超出了意大利半岛的地理范畴,它不仅给意大利的政治带来了无法衡量的损失和破坏,而且对法国,英格兰,西班牙等西欧国家都产生了非常重大的影响.当时以菲利普?德?科明为代表的法国政治历史学家也把意大利战争作为其着述的重要方面.菲利普?德?科明被比作法国的修昔底德,他生活的年代正是法国王权日益加强的路易十一世时代,经历了勃艮第公爵大胆查理与路易十一世的斗争,查理八世入侵意大利和路易十二世早期统治的岁月,政治上和外交上都表现得十分活跃.1478年以后意大利事务逐渐成为科明外交生涯的主要领域,他曾经在不同的场合与佛罗伦萨的洛伦佐?德?美第奇打过多次的交道,深谙意大利外交之术,被委任负责处理
29、和意大利各国的关系.科明的回忆录原来没有分卷分章,近代以后被分为八卷,前六卷写的是路易十一世统治时期的历史(1488-1494年),后两卷则写查理八世远征意大利直至逝世(1494一l498年).在讨论意大利远征时,曾担任驻威尼斯使节的科明认为这件事在策略上和战术上都犯了错误,严厉指责竭力主张侵犯意大利的贵族势力.他以路易十一世和查理八世作为君王成功的范例和失败的教训,阐明了自己的政治主张,认为获取忠告对政治成功而言甚为重要,没有经验,资金供给不足加上不听忠告便是年轻的查理八世于1494年入侵意大利失败的原因,这是一个重大且有深远影响的事件,它不仅是科明回忆录的主题,还是欧洲几代政治和历史作家好
30、奇和反思的焦点.科明的回忆录在不同国家的变迁沉浮中,以就事论事,抒发感触的方式为历史留下了一系列卓越的人物刻画,把一段段政治军事历史写得栩栩如生,也不乏提供给君主们借鉴的忠告.出使威尼斯的那一次惊险遭遇,让他在15世纪与16世纪之交的欧洲外交史上占有了一定的地位,对福尔诺沃战役的记述也可以算是意大利战役历史中的佳作.总之,在科明的回忆录中那些带普遍性和永久性的使人感兴趣的东西看来比15世纪任何其他着作中都多fl删(p,-739),科明在法国对抗英格兰,英格兰对抗苏格兰,西班牙对抗法国,勃艮第对抗法国,世界史研究67阿拉贡对抗安茹等国家或王朝之间的对立中看见了一种神圣的平衡,君主诸侯能在这种平衡
31、中左右逢源,进退自如,但是又永远不能控制这种平衡.科明的回忆录对于研究意大利战争早期的情况具有很好的参考价值.克劳德?德?塞瑟尔来自于意大利萨伏依公国的贵族家庭(萨伏依公国是法国王室的附庸,因而塞瑟尔的父亲曾担任萨伏依公国的最高军事长官,塞瑟尔家族有义务服务法国王室),他与科明一样在为法兰西王国服务时获得了丰富的政治和外交经验.1499年塞瑟尔成为法王路易十二世的宫廷顾问,协助其远征意大利,并多次衔命出使意大利和英格兰,代表法于及萨伏依公爵与瑞士各州商定雇佣瑞士雇佣兵的事宜1】.1512年塞瑟尔出使罗马教廷,达到了其外交生涯的顶峰1-2,7).塞瑟尔的外交生涯既和路易十二世的统治时期和弗朗索瓦
32、一世前期部分吻合,又和意大利战争的第一阶段有重叠之处,这个阶段曾是科明政治分析,也是马基雅维里和圭恰迪尼思想和着作的形成时期,他们在外交和战争方面的经历作为一种历史观的基础也是类似的.这种历史观认为,统治者及其谋臣治国有方和战争成功的关键所在是君主应该阅读历史,研究历史伟人的行动,看看他们在战争中的作为以检查他们胜利与失败的原因,以便效法成功的范例而避免失败.历史研究不仅仅是好古的行为,它还是通往政治,外交与战争胜利的钥匙,是制定合理慎重的对内对外政策的关键.塞瑟尔对法国的民族史学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他的路易十二世的传记(ABiographyofLouisXII,1508年)从科明回忆录终止处记
33、载的史实开始写起,尽管充满了溢美之词,但是在塞瑟尔看来,路易十二世的功绩可以和查理大帝比肩,因为路易十二世重新奠定了塞瑟尔为之服务并穷尽大半生精力为之歌功颂德的伟大的君主国,被称之为平民之父(FatherofhisPeople,1506年法兰西三级会议授予路易十二世此项称号虹),塞瑟尔还翻译了修昔底德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thePeloponnesianWars)并呈送给路易十二世阅览(1514年)I1593).塞瑟尔的法国君主制度作为献给即位不久的法王弗朗索瓦一世的一部政治作品,成书于1515年.此书描绘了法国之强势和伟大的来源,在许多方面与马基雅维里的君主论一样,代表了对年轻的弗朗索瓦一世的
34、政治见68证.塞瑟尔的政治见解与当时法国的历史发展有着紧密的联系.l5世纪后期法国逐渐发展成为西欧最强大的王朝国家,相对统一的法国能够在周围寻找征服的空间,在国际事务中法国瓦洛亚王朝企图通过扩张来夺取欧洲的主导权,为此法王于1494年发动了旷日持久的意大利战争,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班牙和罗马教廷等争夺对意大利的控制权.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塞瑟尔以其丰富的政治,外交经历与深厚的古典文化和神学功底,从社会变动与国际形势出发,去探求法国君主制度巩固发展的途径,确保法国的繁荣,安全与欧洲国际社会的主导权.在塞瑟尔的政治学说中,外交与战争艺术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m,在法国君主制度一书的第四和第五部分
35、,塞瑟尔分别讨论了法国与邻邦之间的关系以及征服战争与控制占领地的措施.这是当时大国冲突与争霸的形式使然.塞瑟尔认为,由于法兰西王国东临萨伏依,瑞士和意大利,两面与布拉班特,荷兰与英格兰为邻,南面与北面分别与西班牙和德意志接壤,因此要与周边国家妥善相处,要与既不熟悉,又无权支配的外国人交往,是法兰西王国面临的一个艰巨的问题,所以处理外交事务远比王国内政更难于把握【l_29).但是制定合理的外交策略对于君主而言是十分重要的,每一个君主制与国家的和平,安定,繁荣与发展,在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于这方面的知识lllm.从灵活务实的外交理念出发,塞瑟尔为君主提出来两条外交准则:是为了获得稳定的,真正的与完整的
36、和平,所有善良的君主与其他统治者或领主应与所有邻国建立友爱,和睦的关系,除非它们是异教徒那样的天然宿敌.11二是为了扞卫国土与臣民的利益,或为了协防邻邦,盟友与友邦免于不公正与邪恶的侵害,在这些情况下,君主可以根据神法与人法宣战,此举不仅是允许的,也是必须做的(p.131).塞瑟尔还从人性的角度分析了战争的必然性,他认为,人类天性贪婪,易于堕落且私欲旺盛,大国的君主和统治者尤其如此,因此防人之心不可无,必须时刻对邻邦提高警惕,随时做好战争的准备(f131).塞瑟尔进一步强调维持法国强大的海上力量的重要性,因为法国两面临海,所以强大的海上力量不仅可以拒敌于法国本土之外,而且还能有效地威慑邻国,以
37、确保海上贸易航线的畅通,世界史研究从而为王国创造更大的利润Il5】.塞瑟尔还在法国君主制度中主张强化军事力量,鼓吹对外进行殖民地征服,并提出了巩固殖民地的诸多措施.这一点对于法国国王而言更具实际意义,因为当时的法国面临着如何控制意大利战争中占领的意大利北方领土问题.具有意大利血统,通晓法语,意大利语和拉丁语三种语言,服务于法国王室的塞瑟尔,其外交策略是建立在其多年的观察与实践的基础之上的,是在意大利战争的时代背景之下,从意大利与法国的政治传统中去挖掘思想资源,同时又立足于外交与战争的变动进行思考,把对历史的分析融人政治,外交与军事的深刻反思之中,继而为适应新君主的咨询需要,提出自己的分析与见解
38、.意大利战争不仅造就了近代欧洲政治的新框架,而且对于欧洲政治思想及政治意识形态的嬗变产生了重大的影响.由于政治危机和政治挫折的启发,驱使马基雅维里,圭恰迪尼等人去探索意大利困境的原因,甚至可能去寻求摆脱困境的方法.15和16世纪欧洲历史写作的精神和性质发生了改变,在这个混乱得令人眼花缭乱的多事之秋,马基雅维里和圭恰迪尼等人以他们在外交和战争方面的经历作为历史着述观的基础,从意大利人的立场,从重视古典和关注现世的角度来追问有关政治变迁的根本问题.在他们的笔下,历史成了生与死,善与恶,幸福与灾难,显赫与式微的轮替,充满了务实睿智与历史经验主义.在对政治形势做判断时,在对各种具体事务进行处理时,他们
39、始终以人性为中轴,紧紧贴近现实的需要.菲利克斯?吉尔伯特在其着作马基雅维里与圭恰迪尼l6世纪佛罗伦萨的政治与历史中这样评论1494年法国入侵意大利的事件:和许多意大利人一样,马基雅维里和圭恰迪尼把入侵意大利视为蛮族人的入侵.马基雅维里将意大利的不幸归结为意大利政治中的宗派斗争与雇佣军制度的毒害.而圭恰迪尼则将入侵视为命运对于意大利城市国家相互竞争的惩罚.他们没有意识到入侵事件的真正本质所在.1494年法国入侵意大利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入侵事件,意大利战争是处于中世纪晚期的欧洲与处于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之间的一次正面交锋,具有政治,文化与经济的丰富内涵锄.意大利政治的陡然变化让意大利人确实感受
40、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与挫折感,但是1494年事件的影响力显然已经超出了意大利半岛的范围,巨大的冲击波甚至触动了包括法国,英格兰,西班牙等王国在内的整个基督教世界,这一时期的历史着作中对这次战争不乏表述,科明与塞瑟尔等人的着作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通过亲身的政治实践,记录下战争,征服,毁灭,把君王的军功伟绩与战争中的具体细节留给后世,从而形成对政治,外交与军事的新思维,服务于日益兴起的王朝国家.西方史学家在分析这些变化时,自然而然会将之与意大利战争联系起来,认为这场漫长的战争直接或间接地促成了西方历史的一次重大变化.1494年一代人的思想与观点对于后人研究意大利战争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对于认识战
41、争前后的意大利乃至欧洲社会有着重要的传承作用.【作者简介】蒲利民男,1975年生,甘肃武都人,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博士研究生,烟台大学人文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西欧中世纪和近代早期国际关系史.【责任编辑:侯林莉】参考文献:1ClaudedeSeyssel:TheMonarchyofFrance【MI.translatedbyJ.H.Hexter,NewHaven,Conn:YaleUniversityPress,1981.【2FelixGilbert:MachiavelliandGuicciardini:PoliticsandHistoryinSixteenthCenturyFlorence
42、MllNewYorkandLondon:PrincetonUmveristyPress,19843唐纳德?R?凯利着,陈恒,宋立宏译多面的历史:从希罗多德到赫尔德的历史探询fM1北京:三联书店,2003I4G.IVBemdge,MauriceKeensSoperandTG.Otte:DiplomaticTheoryfromMachiavellitoKissinger【MI.NewYork:Palgrave,2001.5】尼科洛?马基雅维里着,潘汉典译i-igM1.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6ChristianE.Detmold(ed&tram):TheHistorical,Poli
43、tical,andDiplomaticWritingsofNiccol6Machiavelli【z】Vo1.IV.Boston1882.【7HaroldNicolson:TheEvolutionofDiplomaticMethodsJ.London:Constable.1954(8】雅各布?布克哈特着,何新译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MJ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9】威尔杜兰着,幼师文化公司译.世界文明史?文艺复兴M】.北京:东方出版社,1999【lOt3?W?汤普森着,谢德风译.历史着作史(上卷第二分册)世界史研究69【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11FrancescoGuicciar
44、dini:TheHistoryofItalyMItranslated,edited,withnotesandanintroductionbySidneyAlexander,Princeton,NJ.:PrincetonUniversityPress,1969【12FrancescoGuicciardini:MaximsandReflections(theP.icordi)C】_MarioDomandi(trans.),Philadelphia:UniversityofPennsvIvaniaPress,1972【13ToromL.Knutsen:AHistoryofInternationalRelationsTheory:Anlnoducfion口J.ManchesterandNewYork:ManchesterUniversityPress,I992.【14WilliamJBouvcsma:ThePoliticsofCommynesUJ_TheJonrnalofModemHistory,Vol23,No.4.(Dec.,1951):315.15RebeccaArdBoone:War,Domination,andtheMonarchyofFrance:ClaudedeSeysselandtheLanguageofPofiticsintheR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