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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论李清照婉约词中的豪迈情怀 苏知洋 （西北民族大学，甘肃兰州730030） 【摘要】我国宋代杰出女作家李清照以词著称，她曾被许多文人学者称为“婉约之宗”。细读她的词作会发现，她的词于委婉含蓄中流露出一股豪放之美，她的词中还表现出了一种深挚浓烈的爱国情怀，以及对祖国壮美江山的热爱，对人生理想和事业的执著追求。 【关键词】李清照；婉约；劲直洒脱；个性特点；豪情壮志；博大胸襟；深挚浓烈；爱国情怀 【作者简介】苏知洋（1978-），男，湖南邵阳人，西北民族大学化工学院办公室主任，研究方向：古典文学。 在中华民族这个神圣的诗国里，女诗人可以说寥寥无几，而在我国古典文学辉煌灿烂的星河中，垂名史册的女作家更
2、是屈指可数。宋代女作家李清照就是这少数当中最灿烂的一颗明星，她的光辉至今仍然光彩夺目。她的作品，尤其词是中国精神文化宝库中极有价值的一份珍贵遗产。她的词在婉约之中具有豪放之美，于豪放之中自然流露出对祖国命运的关心，强烈的爱国之情在那个时代压倒须眉。 李清照，号易安居士，山东济南人，生于宋神宗元丰十年（公元1084年）。她的一生跨越了两个历史时期，即：北宋末和南宋初。生活在这样一个复杂多变的动荡历史年代，时代的纤绊在她的身心烙上了深深的印迹，这些在她的作品中或隐或显地被反映出来。因此，她的词中呈现出一种“大丈夫”的气慨，婉约之中具有豪放之美。 我们知道，词分“婉约”与“豪放”两派。“婉约”指婉转
3、绵丽、浅至缳俏，一语之艳，令人魂破，一词之巧，令人色飞，是一种曲折含蓄细腻的笔法。“豪放”则指慷慨磊落、纵横豪爽、气象恢弘。清人沈曾植在菌阁琐谭中曾评论她说：“易安倜傥有丈夫气，乃闺阁中苏、辛，非秦、柳也。”他的评价较中肯，李清照的词有一般意义上的偏于“倚罗香泽之态，绸缪婉转之度”的婉约词所没有的某些特殊艺术特征，呈现出一种“超逸”、“劲直”、“疏朗”、“清新”、“豪迈”之气。因此，李清照婉约词中的豪放情怀表现为：劲直洒脱的个性特点，豪情壮志的博大胸襟，深挚浓烈的爱国情怀三个方面。 一、劲直洒脱的个性特点 李清照词的风格主要是婉约，但又和一般婉约词有所不同。这就是：她的词既具有女性的温柔和明慧
4、，又有一般婉约词所缺乏的劲直洒脱和俊爽开朗。劲直洒脱的个性特点在她的前期词中表现得特别突出。由于这个特点，所以，“堕情者醉其芳馨，飞想者赏其神骏。”（菌阁琐谈）。 颈直洒脱的个性特点表现为她对封建礼教束缚的不满情绪，桀骜不驯的性格。让我们看看她早期写的点绛唇：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有人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这是词人少女时代的作品。李清照出生于官宦世家，父母都有很高的文学素养，从小受到良好的熏陶和教导，所以，她少女时便显得才情焕发，连对她颇持微词的王灼在碧鸡漫志中也说她“：自少年便有诗名”。试看这首词，在仅仅四十来字的短小篇幅里，她便能以自
5、己少女生活所特有的感受，抓住富于特征性的细节，以简洁凝练的语言，清新明快的笔调，成功地为我们塑造了一个天真烂漫而又美丽多情的妙龄少女的形象，的确功力不凡。 上片一开头，词人便以生动、细腻的笔触描绘出少女在花园里刚荡完秋千后的娇慵情景：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夏日的清晨，一个少女在花园里兴致勃勃地荡完了秋千，下地站起身来，忽然感到浑身酥麻酸懒，连纤纤素手也懒得揩了。“慵整”，表明刚才玩得兴致很浓，忘了疲劳，等下来后才感到劳累。这一个词便十分形象地勾画出了少女剧烈运动后的娇懒情态。“纤纤手”语出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写织女“纤纤擢素手，”这里指柔美细嫩的手，同时也暗点了打秋千的是个娇美少女。接着
6、写她懒洋洋地扫视了一下花园，看见晨露浓，那绿叶上，花心里、草丛中到处都凝聚着晶莹欲滴的露珠，空气格外清新，只是花儿越来越稀少。忽然她感到有几分寒意，这才发现刚才玩秋千的时候薄薄地出了一身汗，把细软的轻衫都湿透了。看见清凉的晨露，才感觉出夏日清晨的微寒来。“露浓”表明时间是清晨“，花瘦”说明时今已至初夏，繁花已稀。这一句乍看起来似乎接得十分突兀，其实正是在巧妙地交待荡秋千的地点、时间和季节，而且还生动地描绘出了夏日清晨花园里特有的清幽景色。“薄汗轻衣透”，与开头两句相呼应，这是玩得十分尽兴所致，同时“轻衣”又进一步点明了时令，与上一句互为映衬，可见词人文思的严密。 上片写得恬静自然；下片文笔一转
7、，词情顿起波澜：见有人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 少女荡罢秋千之后，本来就颇有倦意，头上的装饰都荡松了，也无心重新插戴；被汗湿透的轻衫也任其紧裹着苗条的腰身；甚至连鞋也懒得去穿它。就想在这清静无人的花园里，一边观赏“露浓花瘦”的景色，一边闲散潇洒地稍事休息。可是，事有不巧，这时却突然发现远处有人来了，于是心里着了慌，急忙中手足无措，也来不及穿鞋，只穿着袜子，满含娇羞地赶紧往回跑。这时那头上的金钗也好象故意跟姑娘作对似的，也脱落了下来，可是，也顾不得回头去拾了，只逃也似的带羞而去。这特写境头写得异常真实，生动，又极富于生活情趣。在封建社会，少女自应避人，更何况这样衣饰不整的样子呢，所以，更是逃避不
8、迭。 “和着”二字写少女的羞怯情态十分传神。“袜划金钗溜”与上片“起来慵整纤纤手”前后呼应，不仅进一步写出少女为消除倦意，一任自然，娇倦自适的真实情态，也把她仓促间躲避来人的狼狈形象描绘得活灵活现。 结尾两句，更是妙趣横生：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少女虽逃得仓皇，但她却没有径直躲入深闺，因为那来人的身影已深深地吸引着她。刚才由于惊慌意乱未曾看清，但却似曾相识。所以，她只跑到门前就站住了，而且一扫刚才的娇懒情态，矫捷地回过身来靠在门边，借着大门遮掩着自己的绰约身影，想偷偷看看来人到底是谁。不看则已，一看便使这妙龄少女心潮起伏：啊！这是个多么俊俏的翩翩少年呀！于是，她一边嗅着青梅散发的清香气息，一
9、边借着梅枝挡着因为惊喜而泛红的面容，只露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3 脉地偷看着少年的丰姿。“青梅”是由李白长干行“郎骑竹马来，绕床弄清梅”点化而来。这里词人既借以暗点来人的身份，又表现了少女渴望获得青梅竹马般甜美的爱情生活的激动心情。同时“嗅”“青梅”还把这位天真活泼、爽朗可爱的少女，从急切希望看清来人是谁，到发现是位令人爱慕的少年郎时那种芳心的欲动，心潮难抑，既怕被人发现，又想偷偷看看，便借嗅梅来掩饰那种难以言传的内心活动，传神尽态地勾绘了出来。 又如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这首词描写了一次荡舟活动。词中有洋溢着青春活力的荡
10、舟少女，有水面上盛开着的藕花，还有被惊起的滩头一群雪白的鸥鹭，互相辉映，融成一体，组成了一幅生动有趣的水乡图画。这境界是多么新鲜，多么美好，又多么迷人！作者通过“沉醉”“、回舟”、“误入”“、争渡”“、惊起”等一连串的描写，逐步推进，把一个少女的嬉游写得酣畅淋漓，引人入胜，充分展示了生活的美，也写出了这位荡舟少女的闲雅风趣，她常于户外活动、饮酒、荡舟。一般的大家闺秀是“足不出户”的。众所周知，北宋以来，道学家们变本加厉地提倡封建礼教以束缚女性。女子受“三纲五常”的约束而没有政治经济和人性等方面的自由，况且，这个时代“理学”大盛，“僧侣主义”、“禁欲主义”活跃。于是，“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的
11、封建道德使女子遭更沉重的思想压抑和感情摧残。但是，李清照一反常态，藐视纲常伦理，她敢想、敢说、敢为，并敢于大胆书写对甜美爱情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具有强烈的反封建意义。她在这里表露的心声也是那个时代千千万万少女心中共同的心愿和情愫。 二、豪情壮志的博大胸襟 个性劲直洒脱的女词人，并非只是沉醉于个人情感的狭小世界里。恰恰相反，她有着远大的抱负和理想。她的许多词柔中带刚，蕴含着激昂豪迈之气。历来人们都极口称赞她的渔家傲词：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漫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这首诗以记梦的方式，采用浪漫主义手法
12、，反映词人对黑暗现实的不满和对理想境界的热烈追求。词一开头就以充满神奇色彩的笔调，给我们描绘了词人梦魂升入太空所见到的雄伟壮阔场景：但见夜空中时而云涛汹涌，曙色濛濛，晓雾弥天；时而云消雾散，星河欲转，如同千帆飞舞。 词人为什么夜里不能安睡，而梦魂升入天庭？这正透露出词人对污浊的现实十分厌恶，想到理想的境地中去求得精神慰藉的愿望，为下阕的答语设下了伏笔。同时，这两句也巧妙地交待了环境，点染了气氛，把读者引入了一个神奇缥缈的太空世界，并自然地过渡到下文：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梦魂能够飘忽升举、破雾穿云、飞渡银河登上天帝所居的殿堂；天帝也能具有人间的感情，不仅能热情接待词人的梦魂，
13、而且能人神共语，十分关切地询问词人究竟奔向何方？这一笔更是立意新颖，想像奇特，充满浪漫色彩，笔意酷似离骚。这里用了两个“归”字。前一个“归”是“回到”的意思，表示词人本是来自上苍，小住人间之后，便觉尘世过于污浊，于是飘然而归，这样大胆新奇的想像，与豪放词人苏轼的中秋词水调歌头之“我欲乘风归去”颇为相似。第二个“归”则有“趋向”之意，指天帝问“我”到底要寻求什么归宿的意思，这又自然地引出了下文的答问。 下片便是借答以述怀，先是陈述自己何以梦魂升天的苦衷：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漫有惊人句。 这里连续化用前人诗句：“路长日暮”是用屈原离骚“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14、之诗意；“惊人句”是用杜甫江上值水如海势聊短述诗：“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之诗意。词人感慨万端地回答天帝说：我虽然很有才华“，学诗”即使能如诗圣杜甫一样，锤炼出“惊人”之句，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在这样黑暗的社会里，别说我这样受到封建礼教重重束缚，不能参予时政的女子，就是那才情焕发的堂堂须眉也难以施展抱负。唉，真是生不逢时呀！我真如屈原一样感到日暮途远，内心彷徨了。不过，伟大的屈原尽管处处碰壁，但他对自己的理想始终是那样忠贞不渝，总是坚持不懈地求索不已。我也将象他一样，去追寻、去求索。于是下边文笔一转，情绪又高昂起来。所以，接着她又回答天帝说：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处。 这
15、里词人又以豪放的襟怀，张开想象的翅膀，尽情地抒写自己的豪情壮志。先秦诸子中浪漫主义作家庄子在逍遥游中说：“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词人便以庄子所描绘的传说中的神鸟自况，决心要象大鹏那样，乘长风高飞远举，去寻求通往理想境界的光明大道。同时，她又把自己比作象飞蓬一样的轻舟，喝令那托举大鹏奋飞的大风不许停住，好把自己吹到蓬莱，吹到瀛洲，吹到方丈，吹到那仙人居住的地方这里连续使用两个比喻，充分反映了词人渴望摆脱黑暗现实，极力寻求理想境界的殷切心情。 在李清照词中，这是一首别具一格的浪漫主义杰作。 唐宋诸贤绝妙词选、林下词选诗词杂俎本漱玉词均题作“记梦”。词人借助于梦境，大胆驰
16、骋自己联翩的幻想：时而魂飞太空遨游，时而与天帝相对共语，时而要如大鹏御飞，时而又飘入仙山；再加上对屈原怀才不遇，上下求索等诗句的化用，不仅巧妙地抒写了难言的胸臆，而且更增添了浪漫色彩，使全词意境壮阔、迷离恍惚、瑰伟雄奇、气境豪迈。这样的篇章，不仅在五代词中没有，就是在北宋词中也颇为罕见，若与豪放词人苏、辛之作相比也是毫不逊色的。所以，清人黄了翁蓼园词选说：“此似不甚经意之作，却浑成大雅，无一毫脂粉气，自是北宋风格”。这评价是十分中肯的。这首词可与豪放派词人辛弃疾的词作相媲美。辛弃疾的一首抒情言志词作水龙吟：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际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
17、。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末。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这首词上片描写一幅江南秋天的苍茫图景，引起词人无限感喟，本要抗金报国，可未料至今一事无成。下片用三个典故表达他的抱负难展的沉痛之情。全词慷慨哀鸣，雄浑悲壮。要知道，辛弃疾是南宋词人，较李清照晚。他作为一位士大夫，能亲自干预政事，参加战斗，为国杀敌，而李清照身处女子不能参与时政的封建时代，却敢于抒发自己的远大理想，这样的胆识、襟度可是一般须眉不能企及的，我们还能要求她再做些什么呢？三、深挚浓烈的爱国情怀南宋初期，公元1127年，是李清
18、照生命里程碑上的巨大转折点。“靖康之变”，朝廷屈辱求和，南宋向金称臣纳贡，广大民众极为愤慨，表现出了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怀。对此，词人辛弃疾激情迸发，有着汹涌磅礴的表现。女词人李清照也毫不逊色，乃女中“大丈夫”也。 在父亲遭难后，她曾上诗“炙手可热心可寒”来求公公赵挺之相救，却无济于事。此时，她对祖国命运十分关注。 她的临江仙：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柳梢梅萼渐分明。春归秣陵树，人客建康城。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 谁怜憔悴更凋零。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 这首词开头一句就凝聚了词人对于国破家亡而无能为力的深切感受，国破引起家亡，“客建康”是个人的悲哀，更是国家社稷的悲哀，“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这和那些成天寻欢作乐不思国事、不顾国危的王公贵族截然相反。南宋统治集团在“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的醉生梦死之中花天酒地，而我们的女词人却痛切国破家亡。最具有明显的爱国思想的是永遇乐：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中州盛日，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