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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作家杂志 Writer Magazine 2008 No.12 现当代作家作品研究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老舍是一位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他谙熟旧社会城市中底层贫民的苦难生活和人生悲剧。通常认为，骆驼祥子这部小说的成功，就在于老舍真实地反映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城市底层人民的苦难生活，揭示了一个最初很有生气、充满进取精神，但处于城市底层的贫民祥子，如何被恶魔般的社会环境所吞噬，最后被抛到城市流氓无产者行列中，以及这一过程中所经历的精神毁灭的悲剧，从而有力地控诉了半封建半殖民地旧社会吃人的罪恶，批判了祥子农民式的个人奋斗的弱点。然而，如果换一个视角来探究造成祥子悲剧命运的根源，我们就会得出另一个结论
2、：祥子的悲剧是一个病态的城市文明与人性相对立的悲剧。小说所表现的主要是一个来自农村的纯朴的农民，与“病态社会”城市文明相排斥所产生的道德堕落与心灵腐蚀的故事。在小说中，作者以极大的同情，写了祥子堕落的过程。祥子作为一个现代的独立劳动者的善良愿望的毁灭，是有社会原因的。老舍围绕着祥子买车所经历的三起三落的发展情节，将笔触伸向广阔的城市贫民生活领域，通过祥子与兵匪、侦探、车厂主、虎妞、同行等各个方面的关系，描绘了一幅动荡不安、恐怖黑暗的畸形城市生活图景，映现了二三十年代那个动荡的社会背景，从社会、心理、文化等层面，展示了祥子从充满希望到挣扎苦斗，直至精神崩溃，走向堕落的悲剧一生。经过三起三落的打击
3、之后，祥子理想破灭，性格扭曲，堕落成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从而使祥子的悲剧有了社会批判的内涵。祥子的悲剧反映了城市畸形文明，以及愚昧文化给人性带来肉体、精神上的双重伤害，凝聚了作者对病态城市文明与人性关系的艺术思考和批判性的审视。正如作者悲愤地指出：“人把自己从野兽中提拔出，可是到现在人还把自己的同类驱逐到野兽中去。祥子还在那个文化城，可是变成了走兽。”透过祥子从人到兽的惊人蜕变，可以看到一个包围着他，逼迫着他，扭曲着他的旧社会的病态城市文明。但作家同时揭示和批判了祥子自身固有的人性缺陷：他不合群、别扭、自私、死命要赚钱“、不得哥儿们”。这些缺陷决定了他的孤独、脆弱，最终完全向命运屈服，一步步趋
4、向堕落的深渊。正如老舍所说“为个人努力的也知道怎样毁灭个人，这是个人主义的两端”。祥子真正成了“个人主义的末路鬼”。老舍在城市下层平民身上发现的不敢正视现实、自欺欺人的幻想，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个人奋斗破灭后的苟且忍让，都表现了“老中国的儿女”的病态人性弱点。在那样人的社会里，身为底层市民的一员，所谓的奋斗、挣扎、真诚、热忱，都是无用和徒劳的，能看到的只是连续不断的希望失望再希望绝望的悲剧过程。“毫无疑问，老舍是把社会批判当做小说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老舍是自觉地透过骆驼祥子，在思考“城市文明病如何和人性冲突的问题”。祥子为什么会堕落？他是被腐败的环境锁住，不得不堕落，恶劣的社会毁灭了一个人
5、的全部人性。作者说他写骆驼祥子的目的，就是“由车夫的内心状态观察地狱是什么样子”。“这个地狱是那个在城市化过程中产生的道德沦丧的社会，也是为金钱所腐蚀了的畸形的人伦关系”，更是主人公自己那业已堕落了的人心。抽象点说，进入城市的祥子所经历的一切，包括他的努力，他的挣扎，他的醒悟，他的复仇，他的堕落，以及他在此途中所发现的社会黑暗，与许多经典现实主义小说所描写的，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两样。所不同的是，祥子的故事，是一个更加绝望的故事。在我们所熟悉的许多俄国或者法国现实主义小说中，主人公在经历了一番地狱或炼狱的痛苦之后，最终趋向的，往往是精神的净化，灵魂的升华。祥子的故事则不然，这里只有堕落，没有救赎
6、。比外在的地狱更为阴森恐怖的，是人心的地狱。像虎妞的变态情欲，二强子逼女卖淫的变态行为，以及小福子自杀的悲剧等，对祥子来说，都是锁住他的“心狱”。祥子正是在这种“心狱”中，一步步给自己纯洁的心灵泼上污水，一步步走向沉沦。祥子奋斗得越坚定，挣扎得越激烈，所遭受的打击就越强烈，所陷入的不幸就越深刻。他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只有堕落才是他的唯一出路”。“哀莫大于心死”，还有比精神彻底的绝望更富有悲剧性和幻灭感吗？在万恶的旧社会，美德也好，强汉也罢，一切真诚、一切努力、一切付出、一切热情，都是无用的，都挽救不了一个人的毁灭，改变不了一个人的悲剧命运。老舍入木三分地揭示了祥子悲剧的社会根源，但无意探寻
7、祥子摆脱困境的救世良方，而是把毁灭美好人性的现实社会和盘托出，供人深思，发人深省。老舍在小说里揭示了文明失范如何引发“人心所藏的污浊和兽性”，从道德上表达了对病态城市文明里情欲、物欲的嫌恶，对城市人伦关系中异化的反感。祥子的悲剧是社会的悲剧，是我们的民族一个时代的悲剧。我们从骆驼祥子中清晰地看到畸形城市社会的阴暗龌龊，深刻感受到病态城市文明给人性带来的无奈、心酸、悲楚和窘迫，以及由此造成的人性的毁灭与丧失。参考文献：1 老舍：骆驼祥子，老舍选集（第一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 年。2 刘树元：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选析(现代文学分册) ，教育科学出版社，2004 年。3 钱理群、温儒敏、吴福辉：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修订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年。作者简介：王大江，男，1973，河北省秦皇岛人，本科，讲师，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工作单位：河北科技师范学院科研处。病态的城市文明造成的人性悲剧从骆驼祥子谈起王大江摘要通常认为，骆驼祥子写的是城市贫民的生活及其悲剧命运，控诉了旧社会的吃人本质，同时也是对个人奋斗道路的有力批评。但进一步探究就会发现，这部小说还有更深的意蕴，那就是对人性与城市文明对立关系的思考。关键词：骆驼祥子 城市文明 人性中图分类号：I206.6 文献标识码：A0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