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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社会因素对语言研究的影响 孙迎晖(北京师范大学外文学院北京100875) 提 要：社会诸因素对语言的研究一直有着深刻的影响。人们对这些影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语言的社会属性及语言和社会关系问题上，但是，在对语言本质的认识上，社会因素有着不容忽视的启迪性影响。人们对语言本质特性认识和确立明显受社会特征的影响，表现在语言和社会具有许多相同的特征，如：符号性特征、规约性特征、系统性特征和选择性特征。 关键词：社会因素；符号性；规约性；系统性；选择性；特征中圈分类号：闭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0100(2003)05005704在看言学历史上，社会因素作为一股强劲的力量，对语言的研究一直有
2、着深刻的影响。这里所说的“社会因素”，是一个宏观的概念，它涉及到有关社会的方方面面。它的影响体现在语言研究的许多方面，从语言和社会的关系，到语言和社会孰先孰后及两者之间相互影响关系；从语言的定义到语言特性的确立，都能映射出社会因素的影响。人们对这些影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语言的社会属性及语言和社会关系问题上，但是，在对语言本质的认识上，社会因素有着不容忽视的启迪性作用。这一启迪性作用具体表现在，人们对语言本质特性的认识和确立明显受社会特征的影响，也就是说，语言许多特性的界定来源于社会特性，即人们对语言本质的认识来源于对社会的认识。本文将对这一话题进行探讨。在讨论这一问题之前，我们先来看一看社会因素
3、与语言关系问题研究的发展过程，以及研究的领域和现状。1.社会因素和语育关系研究的发展过程人们早就注意到社会因素和语言之间存在着紧密联系，但是把社会因素与语言相结合来研究语言的观点并不是一开始就达成共识的。正如许多科学概念、理论及方法的诞生和发展一样，对语言和社会关系的认识、研究和发 展也是在矛盾和对立中建立、在批判中趋于成熟的。在语言问题的讨论中，一直存在着两种观点：一种把淆言看作哲学问题，一种看成人类学的一部分。把浯言看作哲学问题的代表人物是亚里土多德，他的观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占壬导地位。以普罗塔哥拉和柏拉图为代表的一方强调应从人类学的角度来研究语言，这种观点在世纪时开始引人注目，由此拉开了
4、语言和人类及社会关系的探讨(胡壮麟，1989)。在对语言本质的认识上，也存在两种对立的观点：一种把语言看成是自然现象，一种把语言看成是社会现；语言的自然现象观出现于自然科学得以革命性发展8一J9世纪，在自然科学的伟大成就及达尔文主义的影响之下，一批语言学家主张用生物学的原则来研究浯言发生和发展。这一学派的创始人是德国语言学家施莱赫尔，他在论著中强凋了语言的自然属性。他说，“语言学，是自然科学的一种，它的方法大体上和其他自然科学相同，“语言是属于自然界的范围，而不是属于自由的心理活动的范围”(王维镛，1990)。施莱赫尔的这一观点得到很多人的批判，主要的问题是，他忽视了语言的社会性。可见，人们对
5、语言和社会问题的关注和研究不仅是在对立中，而且是在批判中发展起来的。19世纪末、20世纪初 欧洲学术思想发生急剧变化的时代，在这一时期出现了社会心理语言学派。这一学派反对仅从个人心理方面研研究言语中的材料零散的语言事实，主张从这个社会心理的度去研究浯言现象，语言是一种社会现象的观点就诞生于此。“语言是一个社会事实”(Language is a social fact) (Haliday,2001:1)是现代语言学奠基人索绪尔经常引用的话。他把这一观点运用到语言的研究中，区分了语言个人和社会的因素，建立了“语言(langue)”和“言浯(parole)”之间的对立。索绪尔认为”语言”指抽象的浯言
6、系统，一种浯言的总体体现。它只能从理论上讲存在于这种语言所有使用者的脑海储存中；而“言语”指个人的、实际的、具体的语言行为。它指的是在某一具体说话的时间和场合下的一种动态的、社会性的行为。虽然“语言”和“言 语”是被作为对立的概念加以区分的，但两者都与“社会”有关：“语言”存在于使用语言的社会集体中，是语言使用者的集体的社会规约；“言语”是社会个体的语言使用，是各种具体社会因素作用下的语言。因此二者均属于“社会概念”(sccial concept)。在具体研究对象的确定上，同样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一种把抽象的、规则化的、理想的、仅存在于人脑中的语言系统作为研究对象，一种把个体的、实际使用的、
7、存在于社会生活中的、并不完美但可接受的言语及言语行为作 为研究范围。以乔姆斯基为代表的结构主义语言学家注 重语言与大脑之间的关系，试图找出语言运用背后的大脑 状况；但有大批学者注重语言与人类社会的关联。他们认为，要全面认识语言，就不能把日常使用的活生生的话语排除在外，因此主张研究社会环境中的语言。社会语言学和功能语言学作为两个相对独立的科学体系，分别从社会诸因素与语言的社会功能等方面去分析语言演变的特点及方式，探索语言运作的规律。由此，大大地丰富了语言学理论。2社会诸因素与语言关系研究的现状语言和社会关系的问题是社会生活中常见的话题，因为社会离不开语言，语言也离不开它赖以生存的社会环境。同时，
8、它也是语言学领域内研究的重要问题，因为要想对语言有全面的认识，就不能忽视二者之间的关系。不少理论语言学论著中对这一论题有专门论述的章节，而对这一问题有不少进行专门研究和论述的领域，如社会语言(sociolinguistics)、语言的社会学(sociology of language)、语言的社会心理学研究(social psychology of language)、语 用学(pragmatics)、功能语法(functional grammar)等。231社会语言学的兴起出现在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但它具有很强的影响力，随之作为语言学的一个重要分支在世界范围内得以迅速的发展和传播。社会语
9、言学研究语言和社会因素的关系，即社会环境对个体语言的影响，包括所处的社会地位、接受的教育层次、年龄、性别、种族等方面。通过一个人使用的语言，即持何种方言，就能区别出他生活、成长的地域差别；通过人们交谈时选择的词句，就能够看出他们所处的社会地位，所接受的教育等等。Grimshaw认为很难找到一个社会特征不与语言的变化有关(It is difficult to think of a single social characteristic which is not related to differentiation in language use) (Grimshaw，1976：95)，也就是说
10、，任何社会特征都会通过语言使用的变化反映出来。社会语言学通过研究这些语言变异的特点，力图找到社会诸因素对语言的影响关系。232语言的社会学研究指在社会结构这个框架内对语言变体及使用者进行的研究，如双语或多语国家的语言选择、语言规划、语言保持和语言更替这些问题的研究。 (Richards，2000) 有些人认为语言的社会学研究包括社会语言学，也有人认为它是社会语言学的分支学科。(Richards，2000)233语言的社会心理学研究是研究社会及其结构如何影响一个人的语言行为的学科，如对不同的语言或语言变体及操这些语言的人所持有的态度等。(Richards，2000)234语用学主要研究语言在社会
11、交际中的运用，特别是关于句子与它们所使用的语境和情景之间的关系。具体说来，它包括：第一，人们对言语的理解和使用在多大程度上依赖于对社会的认识，即两者之间的关系如何；第二，句子的结构如何受说话者和听话者之间关系的影响。 (Richards，2000)235以韩礼德为代表的功能语言学派从社会学的角度研究语言。韩礼德不同意把语言学看作是心理学的一部分，“如果非从心理学和社会学这两者中让他做出选择的话，他说他宁可把语言学说成是社会学的一部分，因为语言是社会系统的一部分”(胡壮麟等，1989)。功能语言学认为语言有三个纯理功能：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三者都直接涉及到语言和社会的相互关系。概念功能
12、是语言表达的“内容”的功能，而这个“内容”指的是客观世界中的现象及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语言具有反映社会的功能。人际功能指的是语言能够反映出人在社会中各种有意义的活动。人们或者使用语言去维系各种社会关系，或者通过它表达自己的看法和态度，对社会产生影响。语篇功能注重语言和使用者所处社会环境(语 境)的联系，强调语言表达的效度和得体性。人们在交流时，要考虑自己的交际语境：在与什么人交流，讨论什么事，使用什么交际方式，即语场、语旨、语式等情景因素所构成的语域理论。 3语言和社会的共同特征人们在使用、研究语言中发现，语言在很多方面与社会有着相同的特征，这些特征非常明显，甚至可以说语言就是浓缩了的社会。
13、很显然，社会的种种特征给人们的语言研究带来灵感，它使人们更全面、更深刻地理解语言的本质。它们的共同之处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得到验证：符号性特征、规约性特征、系统性特征和选择性特征。31符号性特征符号在人类生存的社会中俯拾皆是，如代码性符号，图像性符号，标识性符号等。这些符号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方便，也使得我们的社会变得井井有条。如交通信号的红绿灯告诉人们如何安全有序地在街道上通行；画有玻璃杯的图像符号告诉人们货物要轻拿轻放；画有儿童的路标告诉人们前方有学校，要放慢车速。如果说符号是社会中不可缺少的内容，语言的符号性特征则更为突出。现代浯言学创始人索绪尔是符号学的奠基人，他认为，语言是一种表达思想的
14、符号系统。系统功能语言学家韩礼德多次强调要用符号学的观点解释语言。语言的符号性“改变了语言只是一种工具的看法，开创了用类似于符号学的观点来解释语言的道路”(胡壮麟等，1989)人类学家萨丕尔曾说，“离开了语言，思维难以独立存在，就像离开了相应数学符号的杠杆，数学推理就难以进行”(thought may be no more conceivable, in its genesis and daily practice，without speech than ismathematical reasoning practicable without the lever of an appropria
15、te mathematical symbolism)(Sapir，E2002：13)，可见语言就是思维的符号。人们之所以常常用数学符号与数学运算的关系来类比语言符号和思维的关系，是因为人们在处理数据，进行数据分析时，要借助数学符号，通过这些符号，人们可以抽象地、概括地处理复杂的逻辑推理，使思考分析得以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从而使人们正确地认识客观世 界中蕴藏的规律，也使获得的知识得以发展和延续；同样， 人们在进行思维的时候，需要借助一种符号，这种符号就是人们的语言。语言是思维的符号，是一种社会符号，利用语言这一思维的符号，人类可以传播信息、传递情感，展开思绪，进行推理和判断。有了符号语言，思维才
16、能得以自由，才能驰骋在无垠的思想宇宙中。32规约性特征社会上的任何行为和操作规范都是以约定俗成为基础的，如社会礼仪，服装服饰等生活各个方面，人们的生活行为方式要遵循社会法则，这些都说明社会具有规约性。索绪尔认为语言是一个符号系统，是由相互联系的要素所构成的网络符号系统。这一符号关系的网络系统，同时也是一个任意的符号系统。索绪尔认为语言这一本质上任 意的符号系统能成为人们自由地表达思想所必需的工具，也就是说，语言的任意性使人类交际成为可能。同时，他还认为，语言这一任意的符号系统是一套人们所达成的规约，具有其稳定性，因而同其他社会惯例非常相似。人们在语言的使用中，也要遵循语法结构规则，语言具有和社
17、会类似的规约性。33系统性特征人类社会是一个复杂的体系结构，但它是有序的一套系统网络。人们在这一社会系统中各司其职，生活、劳动、娱乐。同样，语言也是种系统。“在现代语言学理论里，索绪尔最早提出语言系统的概念。这以后，大多数语言学家把语言看作是：系统的系统，是语言单位按一定层次，并且在层次与层次之间有关联的排列”。(胡壮麟等，1989)以韩礼德为代表的系统功能语言学认为语言是与意义相关联的可供人们不断选择的若干个子系统组成的套系统网络，一种可以进行语义选择的网络，当有关系的每个步骤一一实现后，便可产生结构。(胡壮麟，2000) 它与社会功能紧密相联，这一系统网络由三个功能部分组成：概念功能，人际
18、功能和语篇功能。每一个功能又包括若干个子系统，表现出各自的功能特征。 34选择性特征 人们在社会生活中时时在做出选择，如决定的选择，职业的选择，行为的选择，甚至发型的选择，衣着的选择，食物的选择；离开了选择，便不成为生活。人们在一致的选择中体验着生活的真实，使自己得到提高和锻炼。语言也是一个选择体系，语言表达过程本身就是一个选择程。 语言的结构可分为横向和纵向两个方面，横向的称为syntagmatic，意思是“结构段的”；纵向的称为paradigmatic，意思是“聚合体的”。前者指句子各个成分之间的横向组合，我们说出的话，写出的语言都是以横向结构呈现出来的。但我们在说话或写作过程中大脑时时在
19、纵向方面做着选择，比如我们突然发现用错了词，即说明了在纵向方面，即聚合关系的选择上出了差错；当我们立即改正时说明我们在纵向方面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功能语法认为说话的过程就是一个选择的过程，涉及到对三种功能系统，即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系统如何进行选择。人们使用语言，也就意味着在不同的层次的系统中进行选择，表达不同的语用目的和功能。以语篇功能为例，系统功能语言学派认为，语篇是在情景中生成的，受制于情景，情景或社会语境有三个方面构成，包括话语范围，话语基调和话语方式。话语范围指语言交际的主题内容，话语基调指交际人的社会角色，由此决定了交际方式的正式性程度或亲密程度，话语方式指采取怎样的交际形
20、式，如口头当面交谈，电话联系、书面语言表达、演讲等形式。人们根据不同的场合，根据不同的社会情景做出不同的选择。首先交际者要确定想要表达的内容，需要对概念功能系统进行选择。同时，根据交际人的身份及交际需求，人们要对交际功能系统进行选择，然后就要进入进行信息的实际处理阶段，即对语篇功能系统进行选择。这些选择表现在选词、句子结构、时态、语态、情态以及语气等诸多方面的选择。4结束语以上是对社会诸因素对语言研究影响方面的回顾、描述和在这方面新的探讨。洪堡特对语言的看法及研究方法的提示，值得我们借鉴。他说，“如果我们想要把握语言的本质，并对语言进行比较，那么对语言的考察就必须始终着眼于其活生生的作用。语言中不存在任何静止之物，它的一切都是动态的”(钱冠连，20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