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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物生动，结构严正，表情精到”论郭士奇的阿Q画传,VividCharacterization,StrictStructureandExquisiteExpressionzz:GuoShiqi,sAPictorialBiographyofAhQ作者：杨剑龙作者简介：杨剑龙，男，文学博士，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上海师范大学“都市文化与文学”创新团队成员，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中国当代文化研究。上海200235原文出处：东方论坛（青岛）2020年第20206期第30-39页内容提要：郭士奇的阿Q画传突出了阿Q的精神胜利法。他绘的阿Q是三角眼、大鼻子、厚嘴唇、大板牙的长相，短衣
2、帮的打扮，面有几分卑怯，满脸的横肉带几许流气。在改编思路、图像构图等方面，郭士奇参照了丰子恺的漫画阿Q正传。丰子恺常取远景，郭士奇常用近景；丰子恺重神似，郭士奇重形似。郭士奇的阿Q画传与丰子恺的漫画阿Q正传、丁聪的阿Q正传插画等绘画改编作品，共同构成了鲁迅小说阿Q正传图文互释的重要一章。期刊名称：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复印期号：2021年06期关键词：郭士奇/阿Q画传/改编/造像标题注释: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中国现代文学图像文献整理与研究（16ZDA188）的阶段性成果，上海高水平大学建设上海师范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创新团队成果之一。中图分类号：1210.96;J224.8文献标识码：
3、A文章编号：1005-7110（2020）06-0030-10鲁迅是中国新文学的开拓者，他的小说阿Q正传在社会上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画家郭士奇先生曾经说：鲁迅先生不仅在中国，便是在世界上也是早有定评的文学家。在各方面能像他的阿Q正传这样不朽的文学作品，是值得每个国人的尊崇与纪念是无疑的。故事虽很平凡，然而却针针见血，将我们的国民性给解剖了。1946年，青岛爱光社出版了郭士奇先生的阿Q画传，但长期被人们忽略甚至忘却了。郭士奇先生的阿Q画传是鲁迅小说阿Q正传阅读与传播史上的重要作品,应该与丰子恺的漫画阿Q正传、丁聪的阿Q正传插画一样为人瞩目和研究。一、郭士奇的生平与创作郭士奇，祖籍山东蓬莱，191
4、4年2月21日出生于天津市和平区南门外大街，他出生三天即丧母，自幼随祖父母和姑母生活。郭士奇六岁入天津铁路小学，三年后转入南开附小学习。因父亲供职于胶济铁路医院，1926年，他十二岁时，只身一人来到青岛与父亲团聚，入胶济铁路子弟小学；1929年入青岛铁路中学，当时曾用名郭焕文。在校期间,他便展露了绘画天赋,深得他的美术教师著名画家孙沾群（孙霖）先生的赏识与启蒙，这为其日后走上美术道路产生了深刻的影响。1930年暑假，郭士奇随青岛铁路中学旅游团赴济南观光，创作了速写济南火车站。1932年4月19日，在孙沾群先生率领下，郭士奇随青岛铁路中学旅行团步入崂山。十日里，途经太清宫、青山、黄山、华岩寺等地
5、，顺沿海一线写生，存有崂山淡彩写生画一幅。有笔记曰：1933年7月9日，随青岛铁中初中毕业旅游团至崂山旅游，到华严寺天已黑，孙沾群骑驴而上，使同学们想起陆放翁细雨骑驴入剑门的诗句”。郭士奇的中学同学杨端如考上了上海新华美术学校。1928年暑假，郭士奇去上海找杨端如，见到了当时执教于南国艺术学院的徐悲鸿先生。郭士奇呈上自己画的肖像画、风景画，请徐悲鸿指教，徐悲鸿赞扬了郭士奇作品的气韵生动、传神，也指出了其作品在透视上的不少错误。徐悲鸿先生还送给郭士奇一个画箱，希望他好好画。1930年代初期，叶浅予的王先生、张乐平的“三毛、黄尧的牛鼻子”、梁白波的“蜜蜂小姐”等漫画在社会上颇有影响，郭士奇也揣摸着
6、绘漫画故事。李劫夫在民众教育馆发起了艺术研究会，郭士奇作为发起者参加了一次座谈活动，后该会因为研究者不多而终止。李劫夫作为独立漫画漫画生活和中国漫画的特约撰稿人，给了郭士奇一些实际的影响。1934年，郭士奇在青岛铁路中学毕业，担任青岛台东六路小学美术教师，先后与韩少婴、于希宁、叶伯泉为同事。课余他以创作漫画为主，兼习水彩风景、钢笔淡彩，并尝试学习油画。1935年，郭士奇被聘入青岛大公报青岛正报，任美术编辑，与漫画家李劫夫同事。这期间，他创作发表了近二千幅漫画作品，其中有些是倡导抗日救国、讽刺社会时弊的作品，他成为了华东地区颇有影响的漫画家之一。1936年10月，由鲁少飞、叶浅予、张光宇等人发起
7、的全国首届漫画展览会在上海大新公司四楼举行，展出作品六百余幅，李劫夫和郭士奇成为青岛仅有的入展者。1940年春至1943年夏，郭士奇先后任青岛台西镇小学、黄台路小学美术教师。1940年青岛新民报新声副刊主编天游先生开辟艺术专页，邀请郭士奇撰写文章并做主持。郭士奇在撰写的由青岛艺术谈到艺术之页中认为民国二十年前，青岛艺术基本属于洪荒时代，并批评当时“天桥艺术家”横行的现实。1941年胃取，郭士奇曾赴南京旅游，绘有钢笔淡彩写生南京明孝陵。1943年秋，郭士奇入青岛市立第一中学任美术老师，此时期其漫画、插图及水彩画创作已渐入佳境。郭士奇曾读到丰子恺的漫画阿Q正传，萌生了创作阿Q正传插画集的欲望，作了
8、几次全归失败。1946年夏，郭士奇用了一个暑假的时间绘制了阿Q正传三十图。完稿后寄呈刚执掌北平艺专的徐悲鸿先生指教，徐悲鸿回信予以鼓励，称人物生动，结构严正，表情精到。插图1为徐悲鸿为郭士奇阿Q画传做的序言手迹。1946年秋，阿Q画传由青岛爱光社印行。插图2为郭士奇阿Q画传的封面，该画传由丰子恺题签、徐悲鸿作序。插图11947年5月，郭士奇着手创作水浒传人物插图集，12月底全部完成清稿五十图。1948年3月25日，徐悲鸿阅后评价颇高，并为之撰写序文，其中写有：中国旧小说中人物最多摹写各人个性最好之书莫过水浒。因其书写许多动人故事，人物好坏均有而不泄气也。今阅郭士奇君所作水浒传插图，人物生动，摹
9、写精到，可云我国古今插画最好之作。徐悲鸿书三月二十五日。但此插画集在寄往上海谋求出版的过程中不幸遗失。插图21948年立秋，郭士奇开始着手创作木兰从军插图集，至12月底全部完成清稿三十二图。插图3为郭士奇木兰从军的插图之一。1949年3月，丰子恺阅稿后为之撰写序文：郭士奇君写木兰从军笔法酷似日本蓊谷虹儿及欧洲的比亚斯莱，可谓中国黑白画之杰出者。戊子三月子恺阅后题”。1949年春，应青岛市人民政府之邀，郭士奇与著名画家吕品、赵仲玉等五人在青岛磋商成立了青岛市美术工作者协会筹备委员会。1949年6月2日，青岛市解放。1950年9月，阿Q画传以平装本形式由爱光社再版发行，宜文行印刷厂印刷。此时期，郭
10、士奇的创作由漫画插图转入水彩画写生与创作,并系统研究新美术教学。1952年10月，郭士奇任青岛中学美术教研组组长，他与王维尧、戴林、叶伯泉、鲁星五、于培年、赵培忠、杜沂等画友，赴崂山写生3天，画有水彩及钢笔淡彩速写多幅。1953年5月，他与画友戴林合作，创作油画远方的家。1954年暑假，他沿青岛市内沿海一带写生，画有钢笔淡彩作品多幅。1956年8月，他与画友赫保真、戴林、鲁星五、杜沂、夏树芝等一行十余人，赴崂山写生，画有钢笔淡彩及速写多幅。1957年夏，他画有钢笔淡彩生死一念间一市立医院儿童住院部速写。1958年秋，他在带领学生随校赴胶南参加秋收劳动期间，画有水彩写生石门山之晨社戏等。1950
11、至1958年，郭士奇的水彩画风景写生多次入选全国、省市美展。1959年5月，郭士奇带领学生赴薛家岛参加学农劳动,画有水彩写生薛家岛之晨薛家岛码头远望青岛等。1960年7月，郭士奇深入崂山北宅乡体验生活，创作巨幅中国画农忙时节，入选I960年山东省美展。1964年暑假，他随青岛音乐美术教师旅游团赴崂山张家夏庄采风，画有诸多写生作品。1967年9月，郭士奇与张君一、李匡惠带领学生赴马戈庄西张二庄参加秋收学农劳动，有铅笔淡彩速写多幅。1972年5月12日，郭士奇与王维尧赴崂山北九水写生，途中绘水彩速写多幅。1972年6月至8月初，郭士奇主持设计青岛市火车站出口处迎接西哈努克来访的巨型吉祥物长约20米
12、的红色描金鲤鱼，采用钢木龙骨布封喷涂彩绘描金工艺。1972年12月，郭士奇从青岛一中正式退休，后转离休。插图3离休后，郭士奇仍然在美术创作和美术教育方面兢兢业业。1974年春，郭士奇出任青岛第12中学美术教师。1976年暑期，他在青岛第48中学为青岛高中数学教师骨干班长期讲授机械制图。1977年4月，与著名画家赫保真、戴林、任光庭、王维尧等七人成立青岛市国画研究会，其创作的巨幅中国画跃进桥新貌入选山东美展。此后，郭士奇几乎每年都到崂山沿海一带写生，以国画写生、钢笔淡彩画、水彩画为主，有钢笔淡彩渐入歌德诗境幻入儿童神话白雪公主境界青岛火车站青岛水族馆青岛前海公园青岛浮山之秋等，有水彩画海上看崂山
13、山海青山黄山之晨等，巨幅中国画农忙时节向日葵等。郭士奇先生于2002年9月26日逝世于青岛，享年88岁。郭士奇先生是一位自学成才的美术家、教育家，其创作的连环画人物生动、摹写精到，其创作的钢笔淡彩画质朴雅洁、清新传神，其创作的中国画一一运笔流畅、诗意盎然。郭士奇先生培养的学生中有中央美术学院的王文彬教授、中央戏剧学院的张重庆教授、北京冶金学院美术建筑师管恩琦、北京画院画家王文芳、浙江大学设计院郭宏峰教授、山东艺术学院唐鸣岳教授、雕塑家徐立忠、水彩画家刘远志等。2013年4月，青岛当代艺术文献中心策划的淡彩：郭士奇艺术文献展在青岛举办，展出了郭士奇先生1929年至1997年的20余幅钢笔淡彩画，
14、展现出青岛不同年代的风情。画展还展出了郭士奇先生阿Q画传和木兰从军插图12幅原作。画展前言提到郭士奇后来从画坛消失时说：”一个艺术家不把生命送给献媚的艺术，不仅是对自己的保全，也是对艺术的保全。也就是说，淡漠有时候往往也是气节的表现，也是对名节顽强的保留，这是对郭士奇先生的褒奖与崇敬。插图4为该画展的海报。2016年8月，”淡彩人生郭士奇艺术文献展”在青岛举办，展出郭士奇近百件淡彩画、漫画及插图等画作和文献。再次表达了艺术界对于郭士奇先生美术成就的肯定及敬仰。插图4二、阿Q画传的改编构思鲁迅的小说阿Q正传发表后，引起文坛的关注，也引起画坛的关注，陆续有画家为阿Q造像，或为小说插图，或改编为连环
15、画，这成为中国现代文学作品经典化过程中图文互动的重要现象。1934年有陈铁耕的阿Q正传插图10幅，1935年有刘帆的阿Q正传插图20幅，1937年有叶浅予的阿Q正传画册漫画12幅，1939年有丰子恺的漫画阿Q正传53幅，1943年有刘建庵的阿Q的造像木刻50幅，1944年有丁聪的阿Q正传插画24幅，1946年有郭士奇的阿Q画传30幅。阿Q正传一直成为画家们热衷于改编的文本，阿Q一直成为画家们热衷的造像。这显然与阿Q正传深邃的思想、独特的人物、传奇的故事、精湛的艺术相关。郭士奇在阿Q画传的自序中说：阿Q相虽集人间之大成，但也和唐吉诃德、哈姆雷特一样有其特殊典型。这必须对阿Q的全部人生观与产生阿Q
16、的社会条件有充分了解不可。这就激发了画家创作的激情和构思。郭士奇曾说到他创作阿Q画传是受到了1939年出版的丰子恺漫画阿Q正传的影响，试画了几次都失败，甚至将画稿投入炉火中，直至1946年整个暑假才画完画传。他想因为用线条的表现方法，捕捉瞬间的阿Q相用来补足原文的艺术印象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任务”。在绘制画传前，郭士奇细致研读小说文本，精细地摘录小说的段落，采取右文左图的方式绘制画传。插图5郭士奇循着小说的情节构思阿Q画传，在画传小说第二章“优胜记略”以5幅图表达：第1图以一老者对着赤裸上身的阿Q竖起拇指，赞赏阿Q真能做”；第2图绘两个闲人嘲笑阿Q的癞疮疤；第3图绘阿Q被闲人揪住辫子挨打；第4图
17、绘阿Q兴味盎然地押牌宝；第5图绘洋钱不见了，阿Q自打嘴巴转败为胜。第三章续优胜记略”以6幅图表达：第6图绘赵太爷打阿Q耳光，骂你那里配姓赵（见插图5）;第7图绘阿Q与王胡坐墙根捉虱子；第8图绘王胡揪住阿Q的黄辫子往墙上撞，阿Q说君子动口不动手；第9图绘阿Q骂钱太爷的大儿子假洋鬼子；第10图绘阿Q遭假洋鬼子棒打；第11图绘阿Q欺负小尼姑。第四章恋爱的悲剧”以3幅图表达：第12图绘阿Q摸了小尼姑的手有些古怪；第13图绘阿Q在厨房跪在吴妈面前说：我和你眠觉；第14图绘赵太爷拿着大竹杠向阿Q奔来,吴妈在那里哭泣，阿Q却全然忘却了。第五章“生计问题以5幅图表达：第15图绘未庄的女人们都躲避阿Q；第16图
18、绘阿Q觉得小D抢了他的饭碗，仇人相见分外眼明”；第17图绘阿Q与小D互殴势均力敌；第18图绘阿Q与小D的“龙虎斗似乎并无胜败；第19图绘阿Q到尼姑庵偷萝卜，遭老尼姑斥责。第六章从中兴到末路以1幅图表达：第20图绘阿Q说杀革命党好看，他用手掌朝王胡后项窝直劈下去。第七章革命以5幅图表达：第21图绘阿Q在未庄宣告造反了；第22图绘阿Q在土谷祠的革命梦；第23图绘阿Q闹革命用砖砸割修庵门；第24图绘老尼姑开门说他们已经来革过了；第25图绘阿Q望着赵司晨脑后空荡荡的走来。第八章不准革命以4幅图表达：第26图绘阿Q看见”小D也将辫子盘在头顶上了；第27图绘阿Q投奔革命他怯怯蹙进钱府；第28图绘假洋鬼子对
19、阿Q扬起哭丧棒，“洋先生不准他革命；第29图绘阿Q被捕，押上大堂画圆圈（见插图6）。第九章“大团圆”以1幅图表达：第30图绘阿Q被五花大绑押赴刑场，看客们蜂拥而至。插图6郭士奇的阿Q画传简化了阿Q翻墙进静修庵偷萝卜的过程，简化了阿Q从城里回来倒卖赃物的情节，简化了部队如临大敌抓捕阿Q的情节，简化了阿Q被押上堂审讯的情节，却突出了阿Q优胜记略的精神胜利法，也突出了阿Q因恋爱的悲剧”导致的生计问题，突出了阿Q因走投无路导致的投奔“革命”。三、阿Q画传的造像徐悲鸿在郭士奇画阿Q画传序中说：土奇近作阿Q画传插图多幅，人物生动，结构严正，表情精到，可云合作。往年在成都见丁聪亦有此书插图。以木刻刻行，未能
20、过此，丰君所作吾未见过，以彼恒作推测之，恐亦未能过于此也。在阿Q正传的图像改编中，美术家们以自己的阅读感受为阿Q造像，形成了他们各自不同的阐释与解读。陈铁耕1934年作阿Q正传插图，其木刻的插图线条粗疏，作为短衣邦的阿Q呈现出油滑腔。刘觇1935年作阿Q正传插图，其木刻的插图线条粗犷，阿Q体态臃肿，呈现北方汉子的俗气。叶浅予1937年作阿Q正传画册,其绘的漫画阿Q,夸张狡黠、桀瞥不驯，呈现出流氓无产者的流气。丰子恺1939年作漫画阿Q正传，其绘的漫画阿Qz身穿补丁摞补丁的短袄,厚嘴唇、细眉眼，稀疏的头发拖一根细辫子，愚昧中有几分倔强，麻木里有几许狡黠。刘建庵1943年作阿Q的造像，其木刻的阿Q
21、,瘦削突喙、短衣短裤，愚笨中有几分流气，落魄里有几许傲气。丁聪1946年作阿Q正传插画，其绘刻的阿Q,身穿短袄，手捏烟枪，有着眯缝的眼睛、稀疏的头发，目空一切、满脸傲气。郭士奇绘的阿Q画传，其笔下的阿Q是长着三角眼、大鼻子、厚嘴唇、大板牙，短衣帮的打扮，有几分卑怯，满脸的横肉带几许流气。郭士奇细致地描画阿Q在不同情境中的表情：赌钱时赢钱的得意，洋钱不见了而自打嘴巴的心满意足（见插图7:郭士奇阿Q画传第5图），被王胡揪打时的自轻自贱，遭假洋鬼子棒打时的怯懦狡辩，欺负小尼姑时的得意忘形，跪求吴妈时的卑怯诚恳（见插图8:郭士奇阿Q画传第13图），宣告造反时的不可一世，大堂画押时的聚精会神，绑缚刑场时
22、的恍惚绝望插图7插图8郭士奇画笔下的假洋鬼子是身穿深色长衫、头戴无檐地主帽、挥哭丧棒，剪去辫子的头发齐肩，眉清目秀显得很有文化；郭士奇画笔下的吴妈是短衣长裤摞着补T,小脚穿着布鞋，盘起的头发、素朴的眉眼，呈现出江南妇女的朴实；郭士奇画笔下的王胡是如同阿Q一样身穿破衣烂衫，络腮胡、眼睛一大一小，比阿Q更加孔武有力；郭士奇画笔下的老尼姑是穿深色尼姑服，戴深色尼姑帽，低眉顺眼捻佛珠串；郭士奇画笔下的小D是同阿Q一样身穿短衫长裤，个头比阿Q矮小，大概为了突出小D的弱小，造型有些女性化色彩；或许由于缺乏江南生活的积累，或许受到刘建庵阿Q的造像的影响，郭士奇的阿Q画传中的赵太爷是身穿寿字图案长衫深色马褂、
23、头戴无檐地主帽、两撇A字胡，与刘建庵设计的赵太爷相似，都像土地菩萨，只是刘建庵的赵太爷更刻板，郭士奇的赵太爷稍活泛。郭士奇的阿Q画传，从总体上看，如徐悲鸿之褒奖人物生动，结构严正，表情精到，呈现出郭士奇对鲁迅小说阿Q正传的独特解读与阐释。四、丰子恺漫画与郭士奇画传之比较郭士奇在阿Q画传自序中写道：廿八年夏,曾由漫画家丰子恺氏，将其所作阿Q正传编绘为漫画阿Q正传，由开明书店出版。丰氏受日本漫画家竹久梦二之影响，其所作多为人生的小趣味，画面上充满美和诗的气氛。我作这画的动机是在看了丰氏的画感到有趣，才想尝试尝试。对照郭士奇的阿Q画传30图与丰子恺的漫画阿Q正传53图，明显看到郭士奇所受到的影响。插
24、图9为丰子恺漫画阿Q正传的扉页。插图9丰子恺是中国现代画家、散文家、美术教育家、音乐教育家、翻译家,1924年他赴日本东京留学，主要学习绘画和音乐，他受到日本简笔漫画家竹久梦二的影响，欣赏竹久梦二那充满东方趣味的漫画，认为他的漫画是“无声的诗。留学回国后，丰子恺的漫画陆续发表在我们的七月文学周报上。文学周报还设置了子恺漫画”专栏，丰子恺富有童趣、简约朴实的画作深受读者的喜爱。1926年，开明书店出版了丰子恺漫画；1927年，又出版了子恺画集；1931年，上海国光印书局出版了丰子恺的光明画集；1935年，上海开明书店出版丰子恺的漫画集人间相；1935年，上海天马书店出版了丰子恺的云霓都会之音；1
25、939年，开明书店出版了丰子恺的漫画阿Q正传。丰子恺的漫画具有朴实温厚、意境隽永、率意自然的风格，其构图简洁明畅，线条疏淡洒脱，他被誉为中国漫画之父。郭士奇并未见过丰子恺，郭士奇常常给论语半月刊投稿，丰子恺的漫画常常发表在林语堂主编的论语上，郭士奇通过论语与丰子恺联系。丰子恺曾经给郭士奇写信，烦请他代收集日本漫画家竹久梦二的作品。郭士奇曾在青岛的旧货摊上买到了竹久梦二的画册春夏秋的合订本，立即给丰子恺寄去，丰子恺十分感激。丰子t岂为郭士奇的阿Q画传题写了书名，对郭士奇后来的花木兰从军插图大加褒奖。将郭士奇的阿Q画传与丰子恺的漫画阿Q正传作比照，明显可以看出郭士奇受到丰子恺的直接影响，在改编思路
26、、图像构图等方面，郭士奇参照了丰子恺的漫画阿Q正传。郭士奇的阿Q画传在改编思路上明显受到丰子恺的漫画阿Q正传的启迪,虽然他的阿Q画传30图的构思比丰子恺的漫画阿Q正传53图更为简化，但在改编思路上，尤其是对于小说文本的摘引上，可以看出郭士奇明显参照了丰子恺的漫画阿Q正传。最为明显的是郭士奇第6图的引文与丰子恺第7图的引文，都先引了小说第三章续优胜记略”的开篇：阿Q虽然常优胜，却直待蒙赵太爷打他嘴巴之后，这才出了名。接着郭士奇与丰子恺一样引了鲁迅阿Q正传第一章序”的段落：那是赵太爷的儿子进了秀才的时候，锣声锋锋的报到村里来，阿Q正喝了两碗黄酒，便手舞足蹈的说，这于他也很光采,因为他和赵太爷原来是
27、本家，细细的排起来他还比秀才长三辈呢。其时几个旁听人倒也肃然的有些起敬了。那知道第二天，地保便叫阿Q到赵太爷家里去；太爷一见，满脸溅朱,喝道：阿Q,你这浑小子!你说我是你的本家么？阿Q不开口。赵太爷愈看愈生气了，抢进几步说：你敢胡说!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本家？你姓赵么？阿Q不开口，想往后退了；赵太爷跳过去，给了他一个嘴巴。你怎么会姓赵!一你那里配姓赵!QD插图10插图11郭土奇这种改编的构思明显搬用了丰子恺的漫画阿Q正传。在图像构图方面，郭士奇也参照了丰子恺的漫画阿Q正传。丰子恺的第1图阿Q真能做绘一老者在赞赏赤裸着上身舂米的阿Q,边上有一拢袖的看客（见插图10）；郭士奇的第1图同样绘一老者在赞
28、赏赤裸着上身舂米的阿Q,边上有一看热闹的孩童，只是老者对阿Q翘起了大拇指（见插图11）。丰子恺第3图阿Q在形式上打败了”，绘闲人揪住阿Q的辫子往墙上撞，旁边有一幸灾乐祸的看客；郭士奇的第3图同样绘闲人揪住阿Q的辫子往墙上撞，旁边有一看客幸灾乐祸。丰子恺的第7图你怎么会姓赵，你哪里配姓赵，赵太爷高抬左手打阿Q耳光，阿Q背后站着地保；郭士奇的第6图同样绘赵太爷高抬左手打阿Q耳光，赵太爷身后站着地保。丰子恺的第10图君子动口不动手”，绘墙根前王胡揪住阿Q的辫子；郭士奇的第8图同样绘墙根前王胡揪住阿Q的辫子。丰子恺的第11图秃儿，驴，绘赤裸着上身的阿Q站墙根、看假洋鬼子走来，假洋鬼子留短发、戴礼帽、穿
29、长衫、拿哭丧棒；郭士奇的第8图同样绘裸着上身的阿Q站墙根、看假洋鬼子走来，假洋鬼子留短发、戴礼帽、穿长衫、拿哭丧棒，不同的是丰子恺绘的假洋鬼子脑袋后还拖着一根细长的假辫子。丰子恺的第12图我说他，绘阿Q遭假洋鬼子棒打，阿Q左手捂住头、右手指着身旁的小孩；郭士奇的第9图同样绘假洋鬼子举起哭丧棒，阿Q右手抵挡着、左手指着身旁的小孩。丰子恺的第17图一刹时中很寂然，绘灶台前阿Q给吴妈下跪；郭士奇的第13图同样绘灶台前阿Q给吴妈下跪。丰子恺的第31图嚓，绘从城里回来的阿Q说看杀革命党，他伸出右手在王胡的脖子砍下去；郭士奇的第17图同样绘阿Q伸出右手在王胡的脖子砍下去。丰子恺的第39图“打到黑门上生出许
30、多麻点的时候，绘阿Q右手拿砖砸金修庵的门（见插图12）;郭士奇的第23图同样绘阿Q拿砖砸静修庵的门，只是用的是左手（见插图13）。丰子恺的第50图阿Q伏下去，使尽了平生的力画圆圈，绘阿Q跪在大堂上在状纸上画圆圈，身后是审官和看客；郭士奇的第29图同样绘阿Q跪在大堂上在状纸上画圆圈，身后是审官和警察。丰子恺的第52图过了二十年又是一个，绘阿Q被绑在囚车上押赴刑场，身后是密密麻麻蜂拥而来的看客；郭士奇的第30图同样绘阿Q被绑在囚车上押赴刑场，身后是密密麻麻蜂拥而来的看客（见插图14）。虽然图像的构思均出于鲁迅的小说，但是在连环画的构图方面，明显看出郭士奇受到了丰子恺的启迪和影响。插图12插图13插
31、图14丰子恺的漫画阿Q正传用的是毛笔画墨绘；郭士奇的阿Q画传用的是铅笔画线描。丰子恺常常取远景，将未庄屋舍酒店尼庵都绘入图中；郭士奇常常用近景，甚至取特写，未庄屋舍酒店尼庵常常虚化。丰子恺重神似，在人物举手投足间见出性格；郭士奇重形似，在人物表情与举止精描细绘中突出个性。徐悲鸿在郭士奇的阿Q画传的序言中说：往年在成都见丁聪亦有此书插图。以木刻刻行，未能过此，丰君所作吾未见过，以彼恒作推测之，恐亦未能过于此也（12）。徐悲鸿将郭士奇的阿Q画传与丁聪、丰子恺的改编画作相提并论。作为一位自学成才的画家，郭士奇在绘画艺苑里默默地耕耘，在绘画教育中努力培养学生。郭士奇的阿Q画传在鲁迅作品的传播与阅读史中
32、，添上了独具个性的一笔，与丰子恺的漫画阿Q正传、丁聪的阿Q正传插画等绘画改编作品，共同构成了鲁迅小说阿Q正传图文互释的重要一章。注释：郭士奇：自序，阿Q画传，青岛：爱光社，1946年，第2页。臧杰：追寻郭士奇，2013年5月2日，良友大漠：青岛美术寻踪追寻郭士奇先生，2014年10月29日，.en/s/log_13155102e0102v418.htmL本文参照有关资料：纪念山东著名美术教育家、漫画、水彩画大家郭士奇先生诞辰九十八周年，藻鉴堂，2009年9月10日；Baidu百科：郭士奇，2015年9月25日，011/index.shtml;徐立忠:我的老师郭土奇，1990年10月9日，.en
33、/s/blog_4c67b4cl010007ro.html;吉军:岛城漫画家郭士奇，见山东革命文化史料编委会：难忘的历程，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1991年;郭明华：青岛早期美术活动散记,青岛画报2013年第5期。本刊编辑部：追寻郭士奇先生，东方航线(新尚车)2013年第5期。郭士奇：自序，阿Q画传，第2页。郭士奇：自序，阿Q画传，第2页。徐悲鸿：郭士奇画阿Q画传序，见郭士奇：阿Q画传，青岛：爱光社946年；彭小苓、韩蔼丽编选：阿Q70年，北京：北京出版社，1993年，第659页。郭士奇：自序，阿Q画传，第2页。鲁迅：呐喊啊Q正传，鲁迅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第494页。(11)鲁迅：呐喊阿Q正传，鲁迅全集第1卷，第488页。(12)徐悲鸿：郭士奇画阿Q画传序，见郭士奇：阿Q画传；彭小苓、韩蔼丽编选：阿Q70年，第659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