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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三章 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与人类学,本章将涉及到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在视野和思路上的多样性这一特点。我们将从三个方面阐述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与人类学的关系：其一，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的人类学视角及其特点；其二，以人类学为视角的马克思主义文论的主要内容和基本观点；其三，人类学思想对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的影响和意义。,人类学的含义：正如威廉斯所说，作为一门研究人类的学科，人类学的真正发展是从18世纪才开始。最初的人类学研究主要在哲学层面上展开，哲学人类学关注的话题是人类身体和心灵、人类身体和心灵的统合，以及统合之后所产生的感官知觉和行为等。这些问题显然与启蒙思想和正在兴起的浪漫主义思潮有关。,第一
2、节 马克思主义文艺研究的人类学视角,19世纪以后，人类学逐渐发展形成社会文化人类学，所讨论的问题与文明及文化这两个概念的发展息息相关，其研究的主要对象也集中在原始社会与原始文化上，作为一个独立学科的人类学由此确立。20世纪后期，人类学研究有了从原始文化转向现代社会和现代文明的发展趋势。,人类学是关于人的研究；社会人类学是研究人类社会的学科。马克思主义正是在“人的研究”与“研究人类社会”的意义上和人类学有了联系，人类学思想也因此进入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的视域。,人类学思想在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的体现，主要表现在阐释文艺问题、特别是文艺与审美的发生、发展问题当中。马克思主义文论关注各种与社会生产
3、方式和人类生活方式相关的文化因素及心理因素，研讨并揭示了这些与人类历史发展相关的非经济因素在文艺活动中的作用和意义。,一、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的人学内涵以人类学视角审视文艺和美学问题，不仅显示了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视域的开放性，而且还为马克思主义文论注入了丰富的人学内涵。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对美学问题的阐述就充分体现了这个特点。,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 马克思手迹,手稿并不是一部美学专著，马克思的这部未完成的著述是在批判分析各种哲学、政治经济学和共产主义的历史文献和思想观点的基础上，阐述了生产劳动对于人类文明和历史进步的重大意义，指出资本主义私有化造成的劳动异化，给工人阶级和整个人
4、类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强调只有打碎私有制的桎梏，人类才能获得真正的解放。,在这里，马克思把人的历史发展作为论述各种问题的出发点。正是出于对人的问题的高度关注，马克思在讨论经济学、哲学问题时引入了以人类学为视角的美学话题，其具体表现为马克思把“人的感觉”的历史演变作为阐述美学问题的基本线索。,首先，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是人区别于动物的一种特质。正因为人的生命活动是有意识的，所以人才可能在改造对象世界的过程中按照人的需要，把人的尺度运用于社会实践。其次，人的社会实践具有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相统一的特点。,最后，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是人的本质力量的一种感性展现。这个事实意味着，人类的实践活动使人与世界之间形成
5、了一种新的关系，即人“以全部感觉在对象世界中肯定自己”的审美关系，这种关系为我们发现和感受蕴含在社会生活中的人的创造和自由，理解人的价值和人生意义，获得不同于物质享受的精神上的喜悦和快慰提供了可能。,但是，私有制的发展却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劳动是一种对象化活动的特性，因为私有制使丧失了生产资料的劳动者只能把劳动当作单纯的谋生手段，从而使人“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体受折磨、精神遭摧残。”,这就是马克思所说的劳动异化。私有制下的异化劳动造成了人同自己的生命活动相异化，人的感觉也因此失去了人性的丰富内涵而只剩
6、下与动物一样的、仅仅与生理需要相联系的感觉。私有制造成的异化劳动使整个人类同自然界相异化，使人类的生命活动同人的本质和人的感觉相异化，以至从根本上破坏了以劳动对象化为基础的人与世界的审美关系。,马克思是以批判异化劳动扭曲了人的感觉和人的本性为出发点来阐述美学问题的，其中不乏哲学人类学的思考。马克思在批判人性异化的基础上论述人的感觉和感性活动与审美的关系，强调审美活动的生成与发展和人的发展之间存在着历史的对应性，从而把审美活动与批判异化和人的解放联系起来。,二、马克思的“神话”理论马克思关于神话的阐述是以人类学视角审视文艺问题的一个范例。他首先强调，人类学关于原始部落、种族的生存方式的研究成果是
7、认识神话的基础和出发点。要了解神话的产生原因及其特点，就要从与物质生产发展阶段相对应的社会生活方式中去寻找。,由此马克思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任何神话都是用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因而，随着这些自然力实际上被支配，神话也就消失了。”这说明神话实际上是生产能力还极其低下的先民对人与自然关系的一种理想化的表述，即借助于想象以征服和支配自然力。所以，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类生产能力的提高，当人对自然力的支配已成为现实时，神话也就消亡了。,从人类学角度对神话的这一解释，也印证了马克思主义的一个基本观点，即包括神话在内的各种精神生产活动的产生、发展和演变，都与一定的社会生产
8、方式和生活方式有着对应性的关系。,马克思神话理论中另一个值得注意的观点是强调神话对艺术创造具有重要意义。马克思说：“希腊神话不只是希腊艺术的武库，而且是它的土壤。”,“武库”的比喻是说，神话为后世的艺术创造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主题。文艺理论家们也正是根据神话是艺术创造“武库”的现象，提出了原型理论，指出神话实际上成了一种对文学艺术创作有着深远影响的原型，它以各种面貌反复出现在不同时代的文艺作品中。,“土壤”的比喻则是指，因为神话所表现的内容是“已经通过人民的幻想用一种不自觉的艺术方式加工过的自然和社会形式本身”，所以其中蕴含的审美想象和精神追求对希腊艺术创造具有重要的意义。,也就是说，从神话支配
9、自然力的想象中，我们可以看到那个时代的生产方式还没有使人沦为劳动和财富的奴隶，古代社会生产劳动的目的是为了人的生存，劳动还没有发生异化。因此，在艰苦卓绝的劳动中，在与自然的抗争中，人类还能感受到自己生命活动的顽强。,神话以幻想的形态表现了对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肯定。,马克思提出了一个被称为希腊艺术之谜的问题：希腊艺术为什么会有永久的魅力？马克思的回答是“希腊人是正常的儿童”，希腊艺术是因为表现了“儿童的天真”和“儿童的天性”而让已经成年的人类获得了久违的、甚至是已经忘却了的美感。,把希腊艺术或希腊文化说成是人类童年的创造，是一个从古希腊开始就常被人们使用的比喻，马克思实际上已给这个比喻赋予了丰
10、富的经济学和人类学的历史内容。所谓的“童年时代”其实是指古代社会。与资本主义私有制下的异化劳动相比，人类童年时代的生存方式所激发的审美想象，显然更有利于艺术创造。所以马克思说，希腊艺术的魅力实际上是源于它赖以生长的那个不发达的社会阶段。,应当注意，马克思尽管给希腊艺术以极高的评价，但他同时还强调，孕育了希腊艺术的那种社会条件是不成熟的，而且永远不会复返。所以，希腊艺术除了让人感受儿童的天真以获得艺术享受之外，它更重要的意义是激励后世的艺术创造应努力在一个更高的阶梯上把儿童的真实再现出来。只有在这个意义上理解马克思对希腊神话和希腊艺术的肯定，才能把握其神话理论的深层寓意。,三、艺术起源的人类学研
11、究在论及人类精神生产活动的发生历史时，马克思指出：“思想、观念、意识的生产最初是直接与人们的物质活动，与人们的物质交往，与现实生活的语言交织在一起的。人们的想象、思维、精神交往在这里还是人们物质行动的直接产物。”,这个思想为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讨艺术起源问题奠定了基础，形成了马克思主义文论通过原始社会的生产和生活方式来探讨艺术起源的研究路向。,普列汉诺夫在美学专著没有地址的信中，借助于丰富的人类学材料，系统地研讨了原始艺术的特点及其发展演变过程，提出艺术起源于原始社会特有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的学说，并特别强调劳动在艺术起源中的作用。,他并没有简单地把原始艺术视为生产劳动的直接产物，而是说促成艺
12、术起源的各种因素最终都能从原始社会特有的生产方式中获得解释，指出原始艺术的发生与生产劳动之间的历史关系是“劳动先于艺术，人最初是从功利观点来观察事物和现象，只是后来才站到审美的观点上来看待它们。”,普列汉诺夫的艺术起源理论主要包括了三个方面的内容：第一，艺术起源于人类的劳动生活。普列汉诺夫在占有和分析大量人类学资料的基础上提出，被后人当作原始艺术来看待的许多现象和活动，起初并不具有独立的形态和意义，而是产生于集体劳动的需要，实际上就是原始社会劳动生活的有机组成部分，这说明最初形态的原始艺术就包含在人们的生产劳动之中。,第二，劳动创造了原始艺术活动的主体。与生产活动相联系的原始艺术现象，实际上只
13、是一种萌芽状态的前艺术，它们仅在形式上具有艺术的某些特点，而在性质和功能上则从属于生产活动的需要。只有当原始人以自觉的主体身份参与这种活动，并使其具有了直观自身的审美性质时，完整意义上的原始艺术才可能出现。,第三，某些非经济因素对艺术起源具有重要的意义。普列汉诺夫指出，虽然原始社会的“审美趣味总是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发展的”，但是还应该看到，“甚至在原始狩猎社会里，技术和经济并非总是直接决定审美趣味的。往往在那里发生作用的是相当多的和各种各样的中间因素。”,例如，原始艺术对形式美的追求就经历了一个从不自觉到自觉的历史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起主要作用的往往是心理因素而非技术或经济原因。,只有当原始人不
14、再用单纯的功利眼光来看待自己的劳动成果，而是把能够显示自身的本质力量、并能给予精神愉悦的劳动产品的形式作为追求对象时，某些形式才有了特殊的意味和独立的审美价值。,从上述分析中可以看出，普列汉诺夫揭示了影响原始艺术的各种因素在艺术起源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并不相同，它们对原始艺术的影响实际上存在着等级性的差异。我们虽然不能把艺术的起源仅仅归结为劳动，以至无视其他因素在艺术起源过程中的作用，但各种因素对艺术起源的影响并不是没有先后、不分主次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始终认为，了解原始社会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是探寻艺术起源的基础。,在论述意识形态与经济基础的关系时恩格斯曾多次强调，要认识像哲学、宗教、文学艺术
15、这类远离经济基础的社会意识形式，就必须注意各种中介因素在其生成发展过程中的作用。而人类学的视角和观念的介入，则为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探讨这些中间环节或中介因素对文艺的影响提供了丰富的材料。,第二节 社会心理与文艺活动,一、普列汉诺夫的五项因素公式物质生产对社会意识的作用实际上是通过一系列中间环节构成的“力量体系”才得以实现的。普列汉诺夫对组成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这一结构体的各种基本要素及其之间的关系，做了一个简要的梳理和概括，提出了“五项因素公式”。,一、生产力的状况；二、被生产力所制约的经济关系；三、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上生长起来的社会政治制度；四、一部分由经济直接所决定的，一部分由生长在经济上
16、的全部社会政治制度所决定的社会中的人的心理；五、反映这种心理特性的各种思想体系。,普列汉诺夫通过对这些因素及其之间关系的解释，提出了三个值得注意的观点：第一，明确指出“中间环节”是由一定的经济关系、社会制度和被它们所决定的社会心理等“中介因素”所构成。经济基础是在这些中介因素的参与下，间接地作用于思想体系和精神生产活动。,第二，强调在构成“中间环节”的各种要素中，社会心理与思想意识的关系最为直接，人类的精神生产在很大程度上与社会心理的变化有关，社会心理的发展演变是解释包括文学艺术在内的精神生产的重要根据。第三，和经济基础相比，社会制度与精神生产的联系要更密切也更直接一些；社会政治制度既是了解社
17、会心理的基础，也是理解精神文化现象不可忽略的现实语境。,普列汉诺夫在各种“中介因素”中最为关注的是社会心理对文学艺术活动的影响，并强调这个研究路向的形成来自马克思的启发。为了说明意识形态、社会心理与精神生产之间的关系，普列汉诺夫对社会意识作了更细致地划分，强调社会意识有着相当丰富和庞杂的内容，它实际上是一个有着多个层次的结构体，意识形态和社会心理就是构成社会意识的两个既有明显差异但又相互联系的基本层次。,意识形态或思想体系属于高层次的社会意识，它们往往是思想家加工之后的产物，以系统化、概括化或理论化的抽象形态存在着。社会心理则是一种感性形态的社会意识，属于“社会人的精神”，反映了广泛存在于社会
18、中的“一定的精神状况和道德状况”，是“一切习惯、道德、感觉、观点、意图和理想”的总和，具体表现为“舆论”、“情感”、“情绪”、“风尚潮流”或“流行情趣”等等。,也就是说，社会心理是指在一定范围内普遍流行的、不成系统的、自发的那种社会意识现象，具有原生态、群体性、易变化乃至无意识的特点。虽然社会心理和意识形态都属于社会意识范畴，都是社会存在的产物，但是它们与社会存在的关系却有直接和间接、密切与疏离之分。,社会心理由于和日常生活以及社会的政治经济变化有着密切的联系，所以往往能够比较直接地反映社会存在的现实状况。但也惟其如此，社会心理对社会存在的把握也就有了某种局限性甚至片面性。意识形态或思想体系则
19、因为与日常生活和具体的实践活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所以它们与社会存在的联系是间接的，对社会存在的作用也往往需要通过社会心理方可实现。但也正因为如此，意识形态和思想体系则有了从整体上把握社会存在的可能。,可以说，社会心理为思想体系和意识形态的生产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资源，而思想体系和意识形态也会通过各种中间环节，去影响甚至左右社会心理的发展与变化。,基于这种认识，普列汉诺夫认为在连接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中间环节”中，社会心理是最重要的一种“中介因素”，并由此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要了解某一国家的科学思想史或艺术史，只知道它的经济是不够的。必须知道如何从经济进而研究社会心理；对于社会心理若没有精细的研究
20、和了解，思想体系的历史的唯物主义解释根本就不可能。社会心理学异常重要。甚至在法律和政治制度的历史中都必须估计到它，而在文学、艺术、哲学等学科的历史中，如果没有它，就一步也动不得。,可以说，这个结论以及它所依据的“五项因素公式”拓展和丰富了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视域，为马克思主义批评奠定了以社会心理阐释文艺问题的思路和方法。,二、社会心理：文艺与生活的中介从社会学观点论十八世纪法国戏剧文学和法国绘画是普列汉诺夫从社会心理角度研究文艺问题的代表作，他在论文中指出，法国的戏剧文学和绘画在18世纪经历了三次变化。,戏剧文学： 古典主义悲剧 世俗化的流泪喜剧古典主义悲剧绘画： 古代英雄题材风俗画古代英雄题
21、材普列汉诺夫认为造成这种变化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审美趣味自身转变，某些批评家用贵族等级的衰落即用阶级的观点来解释文艺变化的这种走向在他看来也过于简单。,他的分析从把握这个时代的社会心理入手，但他同时又提醒人们注意，流行于这个时期的社会心理还受到各种其他因素的影响，这使某种审美趣味不仅和特定的阶级有关，而且还会在阶级斗争的特殊需要的影响下，使原属于某个阶层的审美趣味成为敌对阶级追逐的对象。普列汉诺夫不仅指出把握社会心理对研究18世纪法国文艺的重要性，而且还强调这个时期的社会心理是在阶级斗争的复杂关系中形成的；18世纪法国文艺发展的曲折历程，就是这些因素相互作用造成的结果。,普列汉诺夫指出，古典主义悲
22、剧和古代英雄绘画在法国的出现，原本是为了满足宫廷贵族的审美趣味和政治需要。这类作品的主角始终是帝王和“英雄”， 表现了贵族社会对“伟大”与“崇高”的崇尚。与之相应的社会心理，即追求“崇高理想”和遵循等级礼仪的“风俗”与“习惯”，显然有利于巩固国王的统治。可以说，是路易十四时代的贵族社会的审美心理和政治需要成就了古典主义。,但是，当法国到了路易十五时代，当贵族开始享受专制统治带给自己的权利时，他们更愿意显示他们的“典雅”和“优美”的趣味，艺术理想也因此从宏伟转向愉快，古典主义的英雄形象被表现“感官享乐”的风俗画所取代。与此同时，早已厌恶了古典主义的资产阶级也参与了这场艺术变革，只是支配他们情绪和
23、趣味的却是日益增长的对贵族的仇恨心理。资产阶级容忍不了舞台上永远只是扮演帝王和贵族，于是把平民化的流泪喜剧带进了剧场。,但当资产阶级登上法国社会的历史舞台之后，曾被他们仇视的古典主义却成了模仿对象和艺术理想。资产阶级发现，虽然他们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与影响日益增长，可是在政治权力上却一无所有。这种不平等激发了资产阶级的不满，使他们产生了无论如何也要消灭旧制度的渴望，甚至准备为此牺牲自己。,但资产阶级自己的流泪喜剧却无力表现他们反对政府的情绪，于是古代的英雄形象和崇高行为又一次成了社会心理迷恋的对象，只是拥有这种愿望和情绪的已不是昔日的贵族，而是换成了需要用英雄形象来鼓励自己和表现自己的资产阶级。
24、,从普列汉诺夫的上述分析中，可以看出马克思主义文论在阐释心理活动与文学艺术的关系时，在方法论上的一些特点：第一，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高度重视社会心理在文学艺术活动中的作用，强调人的心理因素，特别是社会的心理状况，与文学艺术活动有着最为直接、最为密切的联系；社会心理是经济基础作用于上层建筑、意识形态必不可少的一个中间环节。因此，把握社会心理对认识文学艺术的性质和特点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第二，社会心理活动的发生和演变并非取决于人的本性，而是通过复杂的生活机制才得以形成的。因此，若要揭示文学艺术与社会心理之间的关系，并在此基础上认识文学艺术活动的特点，就必须了解社会生活的运作机制对社会心理发生、演变
25、的影响，必须考察政治、经济、文化和阶级、性别、民族等因素对社会心理的作用。,第三，从上述的研究路向可以看出，马克思主义文论虽然强调把握社会心理对认识文艺问题具有重要的意义，但始终都是在“中介因素”或“中间环节”的意义上阐释心理因素对精神生产的作用。强调社会历史对心理活动的制约性，是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在心理研究上有别于各种心理批评的重要特点。,三、艺术审美与感性解放社会心理的形成要受制于复杂的生活机制的思想，后来在西方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得到了更深入更系统地阐述，并成为他们研讨文艺活动与社会心理关系的理论基础。西方马克思主义文论也因此形成了两个显著的特点：其一是给他们的文艺理论带来了浓厚的文化批
26、判色彩，其二是把艺术审美活动当作人类获得感性解放的重要途径来阐述。,与经典马克思主义把经济基础、生产关系的变革视为社会革命的基础不同，西方马克思主义认为批判现代资本主义的社会体制、特别是揭露意识形态和上层建筑在其中的作用，才是解决当代社会问题的根本。西方马克思主义所以会有这样认识，是因为他们认为当年马克思所说的工业资本主义早期的“不发达现象”和“无产阶级的物质贫困”，在今天都已成为不复存在的历史。,科学技术的发展和统治策略的调整，使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运作方式发生了重大变化，资本主义的统治已从赤裸裸的经济剥削，转向了对社会大众的精神控制和文化控制。当代社会越来越倚重于意识形态的统治力量，通过介入
27、社会大众的心理生活来实施精神统治，已成为维系资本主义社会的重要方式，所以西方马克思主义强调把握社会心理和社会文化的重要性。,霍克海默指出：当人们在经济变革中作出反应的时候，各种集团都是依照他们在这个历史时期的人类特性而行动的，不了解当时的精神心理构制，而仅仅按直接当下的外在环境，是不可能解释这些特性的。,为此，西方马克思主义文论致力于揭示资本统治从物质层面转向精神领域、从形而上的思想体系深入到日常生活细节的变化过程。,霍克海默对西方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研究目的作了如下定位：“这种批判的主要目的在于，防止人类在现存社会组织慢慢灌输给它的成员的观点和行为中迷失方向。必须让人类看到他的行为与其结果间
28、的联系，看到他的特殊的存在和一般社会生活间的联系，看到他的日常谋划和他所承认的伟大思想间的联系。”,这个定位说明，西方马克思主义认为文艺和文化研究的意义就在于揭露和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的精神统治和文化欺骗，使人们认识到资本对社会心理的控制不仅体现在生产关系或经济基础的领域内，而且还隐藏在各种文化现象的深层，隐藏在文学艺术的生产与消费之中。,在文艺研究上所持的这种立场，决定了西方马克思主义必然要关注文学艺术的意识形态属性，要把文学话语作为一种政治隐喻来读解；文化批判也因此成了西方马克思主义文论的取向和标识。,法兰克福学派以“文化工业”（cultural industry）诠释“大众文化”（popul
29、ar culture）。在霍克海默和阿多诺看来，作为随着工业的现代化进程逐渐在都市中发展、兴盛起来的一种文化类型，现代意义上的“大众文化”实质上是一种“文化工业”。,从法兰克福学派批判大众文化的具体论述中，我们可以发现以“文化工业”命名“大众文化”的真正意图，主要不是为了指出大众文化在生产方式上与工业技术的相关性，而是为了强调大众文化生产和资本运作体制之间的关系。,这意味着只有从“文化工业”的意义上理解“大众文化”，才有可能发现潜藏在大众文化之中的意识形态功能，认识大众文化在维系资本主义社会体制上的作用，认识大众文化以娱乐消遣所唤起的需要和愿望，实际上来自被某种意识形态所操控的社会心理。,通过
30、对“文化工业”的分析，西方马克思主义揭示了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在文化生产和消费上的垄断性与强制性，指出大众文化是统治阶级“自上而下”地强加于社会大众的一种意识形态，是资本实施其精神统治的一种方式。,针对当代资本是通过控制社会心理来实现其统治的特点，霍克海默指出，“过时社会结构的苟延残喘，其根源也在人的本性之中。”正是根据这个思想，西方马克思主义把人的心理解放视为抵制和反抗资本统治的重要方式；马尔库塞的“爱欲解放论”和他对艺术“审美形式”的阐发，就是对这种诉求的理论表述。,作为西方马克思主义最激进的思想家之一，马尔库塞最引人注目的话题是他对感性解放的理论阐述。马尔库塞极其关注资本统治对人的感性心理的
31、压抑。他把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引入马克思主义，试图用心理分析来强化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的力度。,马尔库塞认为，摧毁资本主义不能仅靠社会革命，更需要解放人的感性和本能。他用压抑本能来读解马克思所说的异化，提出只有当被压抑的本能获得解放，并通过扩大它的领域和目标而“成了有机体本身的生命”时，狭隘的性欲便提升为广义的“爱欲”。马尔库塞指出，能够为性欲的升华提供条件的就是艺术，人类只有通过艺术的审美活动才能获得“感性大解放”。,马尔库塞认为，审美形式所具有的特殊功能为艺术解放感性提供了根据。艺术通过审美的形式构建了一个与现实社会完全不同的艺术世界，这意味着艺术的特质就在于和现实生活分离，从而使那些在现实生
32、活中占支配地位的意识形态和日常经验，都在这个艺术自律的王国中被挣脱被破除了，人们因此摆脱了现实社会对人的本能的压抑和对人性的扭曲，人的感觉也因此获得了解放。,马尔库塞把艺术超越现实生活并与现存社会相对立的这个特点，称为艺术的“异在性”；指出“异在”不仅表明艺术不同于现实生活，而且更显示了艺术拒绝承认现实社会合理性的革命立场。“艺术与实践疏离和异在的程度，就构成了它的解放价值”。,马尔库塞的文艺思想有着深刻的批判内涵和关注人类命运的真挚情怀；从艺术形式和审美自律的角度阐述文学艺术的批判性和政治意义，也显示了他作为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家特有的思路和眼光。但是他的感性解放论只是一种局限于心理世界、停留
33、在意识形态层面上的“革命”，这种理论并没有触及到导致人性异化的根源即资本主义私有制，这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削弱了他的理论的批判性，而这也是西方马克思主义文论共有的一个弱点。,通过精神生产与物质生产的关系研讨文艺问题，既显示了马克思主义文论把历史唯物主义作为研究问题的理论基础，强调物质生产对精神生产的根本制约性；同时又表明在研讨具体的文艺现象时，马克思主义文论不仅关注物质生产的历史形式，同时还关注两种生产之间的复杂关系对物质生产的具体规定。,第三节 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一、艺术生产与物质生产的不平衡关系由于经济基础对文学艺术的制约作用是在最根本的意义上讲的，因此当人们对文学艺术的发展过程做具体考察时
34、，会发现文学艺术的繁荣兴盛在许多情况下与物质生产的发展水平并不完全同步。,针对这种现象，马克思提出了艺术生产和物质生产发展的不平衡理论：文学艺术的繁荣和发展，并不是简单、机械地跟随着社会发展和经济发展的步子前进，两者的发展程度往往不成比例，即文学艺术在历史上的某些繁荣时期，不但不是出现在经济发展的高潮阶段，相反，倒有可能是在物质生产比较落后的时代。,具体地说，不平衡主要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在某个时代产生了一种艺术样式，而后虽然社会的物质生产水平提高了，经济发展了，这种艺术样式反而衰落甚至消亡了。于是，对于后人来说，这种艺术样式就成了不可企及、难以超越的古典形式。,例如，古希腊时期的神话
35、和史诗；文艺复兴时期的莎士比亚；中国的唐诗、宋词、元曲等。这些可以说是呈现在历史发展的纵向关系上的艺术生产与物质生产的不平衡。,第二种不平衡是就横向比较而言的，即处于同一时代的各国之间，某些物质生产水平较低的国家，倒有可能在文学艺术领域中取得比物质生产水平较高国家更大的成就。例如，18世纪中叶以后的德国、9世纪中叶的挪威与俄国。,19世纪挪威剧作家易卜生,马克思指出，要认识精神生产与物质生产之间的复杂关系，首先要注意不能把物质生产当作一个不变的抽象范畴来认识，而是需要从三个方面去做更具体的考察：其一是应该把物质生产作为一个历史范畴来理解，即物质生产是一个随着历史的发展而不断变化的研究对象。,了
36、解了物质生产的历史形式，我们就会发现上述的不平衡现象其实不过是艺术生产要受制于物质生产的一种特殊的表现形态。随着物质生产条件的巨大变化，那些生成于较低生产水平上的文学艺术样式，由于永远地失去了生存的基础和条件，就只能退出历史舞台，以历史的古典形态存在着。,而那种文学艺术的繁荣局面反倒出现于物质生产相对落后的年代或地区的不平衡现象，其实是一种横向比较的结果。但如果我们把审视的角度由横向改为纵向，把这种现象放在德国、挪威和俄国本身的经济发展历史中去看，就会发现这些国家的文学艺术的繁荣和兴盛仍有它的经济基础，即它们其实是本国生产关系变更或经济高涨的产物。,其二是要注意物质生产方式的形成与一定的社会结
37、构和文化状况有关，这些非经济因素也会对精神生产产生一定的影响。由于文学艺术属于更高地悬浮于空中的社会意识形式，它与经济基础的联系必须通过一系列中间环节方能实现，所以这些中介因素也会对文学艺术的发展起到一定的、有时候甚至是极为重要的作用。,其三是精神生产的发展与其自身的运作机制有关。艺术生产一旦在社会分工的基础上脱离了物质生产而相对独立，就会形成其本身特有的运作方式和规律，尽管从根本上讲，这些源于艺术自身的特点与规律对艺术发展的影响不可能完全摆脱经济基础的制约，但它们毕竟使艺术有了一定的自律性。,文学发展的历史继承性就是这种相对独立性或自律性的集中表现。任何一个时代的文艺的发展，都是在前人经验、
38、知识的积累基础上发生的，其中包括人们对文学艺术的性质与特点的认识，包括文学艺术在发展过程中形成的种种技巧和成规，这些从文学艺术系统内部衍生出来的各种因素，都会对文学艺术的发展演变形成直接的影响，所以不能把文艺的繁荣或衰落，仅仅归咎于物质生产的水平。,上述分析说明，要理解艺术生产和物质生产的不平衡关系，一方面要充分估计到与文艺发展相关的各种因素对文学艺术活动的介入和影响，看到这些因素对艺术生产的重要作用。另一方面又要注意，上述因素实际上来源于物质生产制约艺术生产的中介环节，它们本身也是物质生产、经济基础或生产关系的产物。不平衡现象就是这些因素相互交织、彼此作用的结果。,二、现代社会的物质生产与精
39、神生产考察现代社会中的精神生产和物质生产的关系，研讨资本主义时代的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之间的矛盾与对立，是马克思主义文论在其历史发展过程中始终都给予高度关注的一个话题。,经典作家通过这个话题的讨论，揭示了资本主义时代的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的敌对关系；而西方马克思主义文论则认为，把物质生产的管理方式和手段体制化，是统治阶级控制精神生产的一种策略，强调揭露和批判这种策略是当代马克思主义文论的职责所在。,马克思曾多次指出，资本主义时代的物质生产虽然得到了空前的发展，但“一切职能都是为资本家服务，为资本家谋福利；连最高的精神生产，也只是由于被描绘为、被错误地解释为物质财富的直接生产者，才得到承认，在资产者
40、眼中才成为可以原谅的。”在这种情况下，包括文学艺术在内的精神生产也被异化成一种纯粹的谋生手段而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根据精神生产被普遍异化的趋势，马克思得出了如下结论：“资本主义生产就同某些精神生产部门如艺术和诗歌相敌对。”正是基于这种认识，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论及文艺问题时都一再强调，资本主义时代的艺术生产不仅要关注文学艺术的审美性，而且更需要有直面社会现实的倾向性和批判性。,与一般的现代文学理论不同，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所关注的不仅仅是确认文学艺术的审美属性问题，而是更关注在资本主义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相敌对的关系中，现实社会的政治经济体制对艺术生产的规范与制约，是意识形态如何影响和操纵艺术生产机制
41、以及审美判断机制的问题。,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这种特质决定了其文学研究必然具有社会批判和文化批评的特点。阐述政治意识形态与文学艺术的关系也因此成为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话语的基本成分。,在经典作家上述研究的基础上，西方马克思主义文论结合资本主义的当代发展，对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的敌对关系作了更加深入的探讨。他们认为，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由于科学技术的重要性日益增强，国家政权对生产的干预集中体现在对科学技术的管理和使用的控制上，从而形成了把资本的物质生产给予社会的影响转化成一种管理体制的趋势，使整个社会成为一个“被管理的世界”。,这种统治的具体体现是：纯技术性的科学管理方式被普及到社会生活的每一个角
42、落，工具理性与科学技术因素浸入公共生活领域。它意味着整个社会生活，当然也包括精神生活，都被纳入了资本操控的物质生产体系之中。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霍克海默认为决定现代社会物质生产水平的科学技术已成为一种意识形态。,资本主义统治的方式已经发生了改变，其表现为资本统治越来越多的通过文化制度和生活方式来实施，即通过家庭、学校、宗教和大众传媒，无所不在、潜移默化地介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和社会的精神生产领域，并以这种非强制性的假象使人们认同资本的社会统治及其统治的合法性。,三、“两种生产”理论所谓“两种生产”是指：像物质生产一样，人自身的生产也是制约社会历史发展的一种决定性因素。说明制约社会历史发展的不仅有物质
43、生产，同时还包括对人本身的生产有着重大影响的精神生产。,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的“1884年第一版序言”中，首次对这个思想作了明确的表述。恩格斯写作这本书是为了实现马克思的遗愿，书中阐述的许多观点都来自马克思的“人类学笔记”。也就是说，制约社会发展的决定性因素包括两种生产的思想，其实是马克思晚年研究人类学所得出的重要结论。,这个结论既是马克思用历史唯物主义阐述人类学研究成果的思想结晶，又是马克思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发展和深化。这种发展和深化主要表现为，从人类学研究所揭示的血缘关系以及各种文化因素对史前社会发展具有决定性影响的历史中，马克思注意到非经济关系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重要作用。,
44、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1858年手稿）中对人类社会发展三大形态的划分和阐述就体现了这个特点。 人的依赖关系（起初完全是自然发生的），是最初的社会形式，在这种形式下，人的生产能力只是在狭小的范围内和孤立的地点上发展着。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是第二大形式，在这种形式下，才形成普遍的社会物质变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要以及全面的能力的体系。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的生产能力成为从属于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是第三个阶段。第二个阶段为第三个阶段创造条件。,马克思在这里以人的发展程度为依据，把社会发展、人类历史分为三种形态或三个阶段。在第一个社会形态中，个人
45、尚未独立，人的社会关系是建立在人与人的直接联系即“人的依赖关系”之上的，人类要依靠对自然的依赖才能生存。在第二个社会形态里，“资本”推动的社会生产创造了一个物质财富日趋丰富的世界，商品经济的发展使个体之间的联系由人的依赖关系转变为物的依赖关系。,马克思对第二大社会形态的分析，深刻地揭示了资本现代性的双重本质，揭示了现代社会的发展其实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历史过程：没有人对物的依赖，就没有人的多方面的需求，没有“全面关系的建立”，没有科学技术的蓬勃发展，就不会有建立第三个社会形态所必须的物质基础和人的能力基础。,人类社会要进入第三种形态，人类要获得“全面发展”和“自由个性”，仅仅依靠物质生产的发展是不
46、可能的，人自身的生产即人本身的发展程度，同样是影响历史进程和社会前景的决定性因素。社会发展三形态的划分充分体现了马克思关于人的解放的思想，即强调社会历史的发展是与人的发展同步进行的。,没有人的发展和人的解放，不关注精神文化的生产，社会历史也不可能仅仅依靠科学技术的发展、物质生产能力的提高和生产力的发展而进步。在这个基础上理解“两种生产”的思想，应该说，人自身的生产确实始终制约着社会历史的发展，只是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形成这种制约性的原因和制约性的内涵有所不同。,在人类社会的早期，人自身的生产对历史的决定作用主要表现为狭义的物种的繁衍。在现代社会里，文化素质的追求与精神境界的提高已成为人类生产自身的主要内容，对历史具有决定意义的种的繁衍，已不再是单纯的自然生命的延续，而是人类在广义的精神文明的熏陶下，向更高层次的文化的演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