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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传习录 下传习录亦凡主页亦凡商城新闻中心商务助理聊天广场四海纵谈贺卡天地亦凡书库卷下门人 丸川录 正德乙亥,九川初见先生于龙江。先生与甘泉先生论格物之说。甘泉持旧说。先生日;是求之于外了,甘泉曰:若以格物理为外,是自小其心也。九川甚喜旧说之是。先生又论尽心一章,九川一闻却遂无疑。后家居,复以格物遗质。先生答云:但能贾地用功,入当自释。山闲方自录大学旧本读之,觉朱子格物之说非是:然亦疑先生以意之所在为物,物字未明。巳卯归自京师,再见先生于洪都。先生兵务倥偬,乘隙讲授,首问:近年用功何如?九川曰:近年体验得明明德功夫只是诚意。自明明德于天下,步步推入根源,到诚意上再去不得,如何以前又有格致工夫?后
2、又体验,觉得意之诚 必先知觉乃可, 以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为证,豁然若无疑:却又多了格物工夫。又思来吾心之灵何有不知意之善恶?只是物欲蔽了:须格去物欲,始能如颜子未尝不知耳。又自疑功夫颠倒,与诚意不成片段。后问希颜。 希颜曰:先生谓 物致知是诚意功夫,极好。九川曰:如何是诚意功夫?二希颜令再思体看。九川终不悟,请问。先生曰:惜哉!此可一言而悟,惟浚所举颜子事便是了。只要知身、心、意、知、物是一件。九川疑曰:物在外,如何与身、心、意、知是一件?先生曰:耳、目、口、鼻、四肢,身也,非心安能视、听、言、动?心欲视、听、言、动,无耳、目、口、鼻、四肢亦不能。故无心则无身,无身则无心。但指其
3、充塞处言之谓之身,指其主宰处言之谓之心,指心之发动处谓之意,指意之灵明处谓之知,指意之涉著处谓之物,只是一件。意未有悬空的, 必著事物,故欲诚意,则随意所在某事而 之,去其人欲而归于理,则良知之在此事者,无蔽而得致矣。此便是诚意的功夫。九川乃释然破数年之疑。又问:甘泉近亦信用大学古本,谓格物犹言造道,又谓穷如穷其巢穴之穷,以身至之也,故格物亦只是随处醴认天理:似与先生之说渐同。先生曰:甘泉用功,所以转得来。当时与说亲民字不须改,他亦不信今论格物亦近但不须换物字作理字,只还他一物字便是。后有人问九川曰:今何不疑物字?曰:中庸曰:不诚无物。程子曰:物来顺应又如物各付物气胸中无物之类皆古人常用字也。
4、他日先生亦云然。 九川问:近年因厌泛滥之学,每要静坐,求屏息念虑,非惟不能,愈觉扰扰,如何?先生曰:念如何可息?只是要正。曰:当自有无念时否?先生曰:实无无念时。曰:如此却如何言静?曰:静未尝不动,动未尝不静。戌谨恐惧即是念,何分动静。曰:周子何以言定之以中正,仁而主静?曰:无欲故静,是静亦定,动亦定的定字,主其本体也;戒惧之念,是活泼泼地,此是天机不息处,所谓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一息便是死,非本体之念是私念。 又问:用功收心时,有声、色在前,如常闻、见,恐不是专一。曰:如何欲不闻、见?除是槁木死灰,耳聋、目盲则可。只是虽闻、见而不流去便是。曰:昔有人静坐,其子隔壁读书,不知其勤惰。程子称其甚
5、敬。何如?曰:伊川恐亦是讥地。又问:静坐用功,颇觉此心收 ;遇事又断了,旋起个念头去事上省察:事过又寻旧功,还觉有内外,打不作一片。先生曰:此格物之说未透。心何尝有内外? 即如惟 今在此讲论,又岂有一心在内照管?这听讲说时专敬,即是那静坐时心。功夫一贯,何须更起念头?人须在事上磨练做功夫乃有益:若只好静, 遇事便乱,终无长进。那静时功夫亦差似收 ,而实放溺也。后在洪都,复与于中国裳论内外之说,渠皆云物自有内外,但要内外并著功夫,不可有闲耳,以先生。曰:功夫不离本体,本体原无内外:只为后来做功夫的分了内外,先其本体了,如今正要讲明功夫不要有内外,乃是本体功夫:是日俱有省。 又问:陆子之学何加?先
6、生曰;濂溪、明道之后,还是象山:只是粗些。九川曰:看他论学,篇篇说出骨髓,句句似 膏肓,却不见他粗。先生曰:然尥心上用过功夫,与揣摹依仿、求之文义自不同,但细看有粗扈。用功久,当见之。 庚辰往虔州再见先生,问:近来功夫虽若稍知头恼,然难寻个稳当快乐扈。先生曰:尔却去心上寻个天理,此正所谓理障。此闲有个诀窍。曰:请问如何?曰:只是致知。曰:如何致知。曰:尔那一点良知,是尔自家底准则。尔意念著扈,他是便知是,非便知非,更瞒地一些不得。尔只不要欺他,实实落落依著他做去,善便存,恶便去,他这里何等稳当快乐;此便是格物的真诀,致知的实功。若不靠著这些真饥,如何去格物?我亦近年体贴出来如此分明,初犹疑只依
7、尥恐有不足,精细看,无些小欠阙。 在虔与于中谦之同侍。先生曰:人胸中各有个圣人,只自信不及,都自埋倒了。因顾于中曰:尔胸中原是圣人。于中起不敢当。先生曰:此是尔自家有的,如何要推?于中又曰:不敢。先生曰:众人皆有之,况在于中,却何故谦起来?谦亦不得;于中乃笑受。又论良知在人,随你如何不能泯灭,虽盗贼亦自知不当为盗,唤尥怍 ,地还忸怩;于中曰:只是物欲遮蔽:良心在内,自不会失,如云自蔽日,口何尝矢了;先生曰:于中如此聪明,地人见不及此。 先生曰:这些子看得透彻,随他千言万语是非诚伪,到前便明,合得的便是, 台不得的便非, 如佛家说心印相似,真是个试金石,指南针。 先生曰:人若知章良心诀窍,随他多
8、少邪思枉念,这里一觉,都自消融; 真个是灵丹一粒,点铁成金。 崇一曰:先生致知之旨发尽精缢,看来这里再去不得。先生曰:何言之易也上再用功半年看如何,又用功一年看如何。功夫愈久,愈觉不同,此难口说。 先生问:九川于致知之说体验如何?九川曰:自觉不同:往时操持常不得个恰好处,此乃是恰好处。先生曰:可知是体来与听讲不同。我初与讲时,知尔只是忽易,未有滋味;只这个要妙再体到深处,日见不同,是无穷尽的。又曰:此致知二字,真是个千古圣传之秘,见到一逼里,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九川问曰:伊川说到体用一原、显微无间处,门人已说是泄天 :先生致知 之说, 莫亦泄天拨太甚否?先生曰:圣人已指以示人,只为后人匿,我发
9、明耳,何故说泄?此是人人自有的,觉来甚不打紧一般,然与不用实功人说,亦甚轻忽,可惜彼此无益;无实用功而不得其要者,提撕之甚沛然得力。又曰:知来本无知,觉来本无觉,然不知则遂沦埋。 先生曰:大凡朋友须箴规指摘处少,诱掖奖劝意多,方是。后又戒九川云: 与朋友论学,须委曲谦下,宽以居之。 九川卧病虔州。先生云:病物亦难格,觉得如何?对曰:功夫甚难。先生曰:常快活便是功夫。 九川问:自省念虑,或涉邪妄,或预料理天下事,思到极处,井井有味,便缱绻难屏,觉得早则易觉迟则难,用力克治,愈觉捍格,惟稍迁念他事,则随两忘。如此廓清,亦似无害。先生曰:何须如此,只要在良知上著功夫。九川曰:正谓那一时不知。先生曰:
10、我这裹自有功夫,何缘得他来:只为尔功夫断了, 便蔽其知。既断了,则 续旧功便是,何必如此?九川曰:直是难鏖,虽知丢他不去。先生曰:须是勇;用功久,自有勇。故曰是集义所生者;胜得容易,便是大贾。 九川问:此功夫却于心上礼验明白,只解书不通。先生曰:只要解心。 心明白, 书自然融会。若心上不通,只要书上文义通,却自生意见。有一属官,因久听讲先生之学,曰:此学甚好,只是簿书讼狱繁难,不得为学。先生闻之,曰:我何尝教尔离了簿书讼狱悬空去讲学?尔既有官司之事,便从官司的事上为学,才是真格物。如问一词讼,不可因其应对无状,起个怒心:不可因他言语圆转,生个喜心:不可恶其嘱托,加意治之:不可因其请求,屈意从之
11、:不可因自己事务烦冗,随意苟且断之;不可因旁人谮毁罗织,随人意思处之:这许多意思皆私,只尔自知,须精细省察克治,惟恐此心有一毫偏倚,杜人是非,这便是格物致知。簿书讼狱之闲,无非实学。若离了事物为学,却是著空。 虔州将归,有诗别先生云:良知何事系多闻,妙合当时已种恨,好恶从之为圣学,将迎无处是乾元。先生曰,若未来讲此学,不知说好恶从之从个甚么?敷英在座曰,诚然。尝读先生大学古本序,不知所说何事。及来听讲许时,乃稍知大意。 于中国裳辈同侍食,先生曰凡饮食只是要养我身,食了要消化;若徒蓄横在肚里,便成痞了,加何长得肌官?后世擘者博闻多识,留滞胸中,皆伤食之病也。先生日:圣人亦是学知,众人亦是生知。问
12、曰何如?曰这良知人人皆有,圣人只是保全无些障蔽,兢兢业业,叠叠翼翼,自然不息,便也是学,只是生的分敷多,所谓之生知、安行;众人自孩提之童,莫不完具此知,只是障蔽多,然本髓之知自难泯息,虽问学克冶,也只凭他,只是学的分敷多,所以谓之学知、利行。门人黄直录 黄以方问,先生格致之说,随时恪物以致其知,则知是一节之知,非全体之知也,何以到得溥博如天,渊泉如渊地位?先生曰:人心是天渊。心之本体,无所不该,原是一个天,只为私欲障碍,则天之本体失了:心之理无穷尽,原是一个渊,只为私欲窒塞,则渊之本体失了。如今念念致真知,将此障碍窒塞一齐去尽,则本体已复,便是天、渊了。乃指天以示之曰:比如面前见天,是昭昭之天
13、,四外见天,也只是 之天。只为许多房子墙壁遮蔽,便不见天之全体,若撤去房子墙壁,总是一个天矣。不可道跟前天是昭昭之天,外面又不是昭昭之天也。于此便见一节之知 全体之知,全体之知 一节之知,总是一个本体。 先生曰:圣贤非无功业气节:但其循著这天理则便是道,不可以事功气节名矣。 发愤忘食是圣人之志如此,真无有已时。乐以忘忧是圣人之道如此, 真无有戚时。恐不必云得不得也。 先生曰:我辈知,只是名随分限所及;今日良知见在如此,只随今日所知扩充到底,明日晨知又有开悟,便从明日所知扩充到底,如此方是精一功夫。与人论学,亦须随人分限所及;如树有这些萌芽,只把这些水去灌慨,萌芽再长,便又加水,自拱把以至合抱,
14、灌溉之功皆是随其分限所及,若些小萌芽,有一桶水在,尽要倾上,便浸壤他了。 问知行合一。先生曰:此须识我立言言宗旨今人学问,只因知、行分作两件, 故有一念 动,虽是不善,然却未曾行,便不去禁止。我今说个知、行合一,正要人晓得一念发动虚,便即是行了;动虚有不善,就将这不善的念克倒了,须要彻根彻底不使那一念不善潜伏在胸中:此是我上上言宗旨。 圣人无所不知,只是知个天理:无所不能,只是能个天理。圣人本体明白,故事事知个天理所在,便去尽个天理:不是本体明后,却于天下事物都便知得,便做得来也。天下事物,如名物度数、草木鸟兽之类,不胜其烦,圣人须是本体明了,亦何缘能尽知得。但不必知的,圣人自不消求知,其所当
15、知的,圣人自能闲人:如子入太庙,序事间之类。先儒谓虽知亦问,敬谨之至;此说不可通。圣人于礼乐名物,不必尽知,然他知得一个天理,便自有许多节文度数出来,不知能问,亦即是天理节文所在。 问:先生尝谓善、恶只是一物。善、恶两端,如冰、炭相反,如同谓只一物?先生曰:至善者,心之本体。本体上才过当些子,便是恶了;不是有一个善,却又有一个恶来相对也。故善、恶只是一物。直因闻先生之说,则知程子所谓善固性也,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又曰: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本非恶, 但于本性上过与不及之闲耳。其说皆无可疑。 先生尝谓人但得好善如好好色,恶恶如恶恶臭,便是圣人。直初闻之,觉甚易,后礼验得来,此个功夫著实是难。如一
16、念虽知好善、恶恶,然不知不觉,又夹杂去了。才有夹杂,便不是好善如好好色、恶恶如恶恶臭的心。善能实实的好,是无一念不善矣:恶能实实的恶,是无念及恶矣。如同不是圣人?故圣人之学,只是一诚而已。 问修道说言率性之谓道属圣人分上事,修道之谓教属贤人分上事。先生日众人亦率性也,但率性在圣人分上较多,故率性之谓道属圣人事;圣人亦修道也,但修道在贤人分上多,故修道之谓教属贤人事。又日中庸 一书,大抵皆是说修道的事 放后面凡说君子,说颜渊,说子路,皆是能修道的;说小人,说贤知、愚不肖,说庶民,皆是不能修道的;其他言舜、文、周公、仲尼,至诚至圣之类,则又圣人之自能修道者也。问儒者到三更时分,扫荡胸中思虑,空空静
17、静,与释氏之静只一般,两下皆不用,此时何所分别?先生日动、静只是一个。那三更诗分,空空静静的,只是存天理,即是如今应事接物的心,如今应事接物的心,亦是循此理,便是那三更时分空空静静的心。故动、静只是一个,分别不得。知得动、静合一,释氏毫厘差处亦自莫掩矣。 门人在座,有动止甚矜持者。先生曰人若矜持太过,终是有弊。日:衿得太过,如何有弊?日人只有许多精神,若专茌容貌上用功,刖于中心照管不及者多矣。有太直率者,先生曰如今讲此学,却外面全不检束,又分心与事为二矣。 门人作文送友行,问先生曰作文字不免费思,作了后又一二日常记茌怀。曰文字思索亦无害;但作了常记在怀,则为文所累,心中有一物矣,此则未可也。又
18、作诗送人。先生看诗毕,谓日凡作文字要随我分限所及;若说得太过了,亦非修辞立诚矣。 文公格物之说,只是少头脑。如所谓察之于念虑之微,此一句不该与求之文字之中,验之于事为之著,索之讲论之际混作一例看,是无轻重也。 问有所忿 一条。先生曰:忿 畿件,人心怎能无得,只是不可有所耳。几人忿 ,著了一分意思,便怒得过当,非廓然大公之体了。故有所忿 ,便不得其正也。 如今于凡忿 等件,只是个物来顺应,不要著一分意思,便心体廓然大公, 得其本体之正了。且如出外见人相 ,其不是的,我心亦怒:然虽怒,却此心廓然,不曾动些子气。如今怒人,亦得如此,方才是正。 先生尝言:佛氏不著相,其实著了相,吾儒著相,其实不著相。
19、请问。曰:佛怕父子累,却逃了父子,怕君臣累,却逃了君臣,怕夫妇累,却逃了夫妇,都是为个君臣、父子、夫妇著了相,便须逃避。如吾懦有个父子,还他以仁,有个君臣,还尥以义,有个夫妇,还他以别,何曾著父子、君臣、夫妇的相?以下门人黄修易录黄勉叔问:心无恶念时,此心空空荡荡的,不知亦须存个善念否?先生曰:既去恶念,便是善念,便复心之本体矣:譬如日光被云来遮蔽,云去光已复矣。若恶念既去,又要存个善念,即是日光之中添燃一灯。问:近来用功,亦颇觉妄念不生,但腔子里黑 的,不知如何打得光明?先生曰:初下手用功,如何腔子里便得光明?譬如奔流浊水,绕聍在缸里,初然虽定,也只是昏浊的;须矣澄定既久,自然渣滓尽去,复得
20、清来。汝只要在良知上用功;良知存入,黑 自能光明也。今便要责效,却是助长,不成工夫。 先生曰:吾教人致良知,在格物上用功,却是有根本的学问;日长貂一日,愈久愈觉精明。世儒教人事事物物上去寻讨,却是无根本的学问;方其庄时,虽暂能外面饰,不见有过,老则精神衰迈,终须放倒;譬如无根之树,移栽水边,虽暂时鲜好,终久要憔悴。问志于道一章。先生曰:只志道一句,便含下面数句功夫,自住不得。譬如做此屋,志于道是念念要去择地鸠材,经营成个区宅;据德却是经画已成,有付据矣;依仁却是常常住在区宅内,更不离去;游艺却是加些画采,美此区宅。艺者义也,理之所宜者也。如诵诗、读书、弹琴、习射之类,皆所以调习此心,使之熟于道
21、也。苟不知道而游艺,却如无状小子,不先去置造区宅,只管要去买画挂做门面。不知将挂在何处? 问:读书所以调摄此心,不可缺的。但读之之时,一种科目意思牵引而来,不知同以免此?先主曰:只要良知真切,虽做举荣,不为心累,虽有累,亦易觉克之而已。且如读书时,良知知得强记之心不是,即克去之,有欲速之心不是,即克去之,有夸多斗靡之心不是,即克去之:如此亦只是终日与圣贤印对,是个纯乎天理之心。任他读书,亦只是调摄此心而已,何累之有?曰:虽蒙开示,奈负质庸下,实难免累:窃闻穷通有命,上智之人,恐不屑此不肖为声利牵纤,甘心为此,徙自苫耳。欲屏弃之,又制于亲,不能舍去,奈何?先生曰:此事归辞于亲者多矣;其实只是无志
22、。志立得时,良知千事万事只是一事。读书作文,安能累人,人自累于得失耳!因叹曰:此学不明,不知此处担搁了几多英雄汉! 问: 生之谓性 ,告子亦说得是,孟子如何非之?先生曰:固是性,但告子认得一边去了,不晓得头脑;若晓得头脑,如此说亦是。孟子亦曰:形色,天性也,这也是指气说。又曰:凡人信口说,任意行,皆说此是依我心性出来,此是所谓生之谓性;然却要有过差。若晓得头脑,依吾良知上说出来,行将去,便自是停当。然良知亦只是这口说,这身行,岩能外得气,别有个去行去说:故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气亦性也,性亦气也,但须认得头脑是当。 又曰:诸君功夫,最不可助长。上智绝少,学者无超入圣人之理。一
23、起一伏,一进一退,自是功夫节次。不可以我前日用得功夫了,今却不济,便要矫强做出一个没破绽的模样,这便便是助长,连前些子功夫都坏了。此非小过。譬如行路的人遭一蹶跌,起来便走,不要欺人做那不曾跌倒的样子出来。诸君只要常常怀个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之心,依此良知忍耐做去,不管人非笑,不管人毁谤,不管人荣辱,任他功夫有进有退,我只是这致良知的主宰,不息久久,自然有得力处,一切外事亦自能不动。又曰:人若著实用功随人毁谤,随人欺慢,处处得益,处处是进德之资;若不用功,只是魔也,终被累倒。 先生一日出游禹穴,顾田间禾曰:能几同时,又如此长了!范兆期茌旁曰:此只是有根。学问能自植根,亦不患无长。先生曰:人孰无
24、根,良知即是天植灵根,自生生不息;但著了私累,把此恨戕贼蔽寒,不得发生耳。 一友常易动气责人,先生警之曰:学须反己;若徒责人,只见得人不是,不见自已非;若能反己,方见自己有许多未尽处,奚瑕责人?舜能化得象的傲,其机括只是不见象的不是。若舜只要正他的奸恶,就见得象的不是矣;象是傲人必不肯相下,如同感化得他?是友感悔。曰:你今后只不要去论人之是非,当责辨人时,就把做一件大己私,克去方可。 先生曰:凡朋友问难,纵有浅近粗疏,或露才扬己,皆是病发。当因其病而药之可也, 不可便怀鄙薄之心,非君子与人为善之心矣。 问:易,朱子主卜筮,程传主理,何如?先生曰:卜筮是理,理亦是卜筮。天下之理孰有大于卜筮者乎?
25、只为后世将卜筮专主在占卦上看了,所以看得卜筮似小艺。不知今之师友问答,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之类,皆是卜筮。卜筮者,不过求决狐疑,神明吾心而已。易是间诸天;人有疑,自信不及,故以易问天;谓人心尚有所涉,惟天不容伪耳。以下门人黄省曾录 黄勉之问: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事事要如此否?先生曰:固是事事要如此,须是识得个头脑乃可。义即是良知,晓得良知是个头脑,方无执著。且如受人馈送,也有今日当受的,他日不当受的。也有今日不当受的,他日当受的。你若执著了今日当受的,便一切受去。执著了今日不当受的,便一切不受去。便是适莫。便不是良知的本体。如何唤得做义? 问,思无邪一言,如何便盖得三百篇之义?先
26、生曰,岂特三百篇?六经只此一言,便可该贯,以至穷古今天下圣贤的话。思无邪一言,也可该贯。此外便有何说?此是一了百当的功夫。 问道心人心。先生曰,率性之为道,便是道心。但著些人的意思在,便是人心。道心本是无声无臭,故曰微。依著人心行去,便有许多不安稳处,故曰惟危。 问: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愚的人与之语上尚且不进,况不与之语可乎?先生曰:不是圣人终不与语,圣人的心忧不得人人都做圣人;只是人的资质不同,施教不可躐等,中人以下的人,便与他说性、说命,他也不省得,也须慢慢琢磨他起来。 一友问:读书不记得如何?先生曰:只要晓得,如何要记得?要晓得已是落第二义了,只要明得自家本体。若徒要记得,便不晓得:若
27、徒要晓得,便明不得自家的本体。 问:逝者如斯是说自家心性活泼泼地否?先生曰:然。须要时时用致良知的功 , 方才活泼泼地,方才与他川水一般;若须臾闲断,便与天地不相似。此是学问极至处,圣人也只如此。 问志士、仁人章。先生曰:只为世上人都把生身命子看得太重,不问当死不当死,定要宛转委曲保全,以此把天理却丢去了,忍心害理,同者不为。若违了天理,便与禽兽无异,便偷生茌世上百千年,也不过做了千百年的禽兽。学者要于此等处看得明白;比干、龙逢,只为也看得分明,所以能成就得他的仁。 问:叔孙武叔毁仲尼,大圣人如何犹不免于毁谤?先生曰:毁谤自外来的虽圣人如同免得?人只贵于自修,若自己实实落落是个圣贤,纵然人都毁
28、他, 也说他不著;却若浮云 日如何损得日的光明。若自己是个象恭色庄、不坚不介的,纵然没一个人说他,他的恶意终须一日发露。所以孟子说有求全之毁,有不虞之誉:毁誉在外的,安能避得,只要自修何如尔。 刘君亮要在山中静坐。先生曰:汝若以厌外物之心去求之静,是反养成一个骄惰之气了; 汝若不厌外物,复于静处涵养,却好。 王汝中、 省曾侍坐。 先生握扇命曰:你们用扇。省曾起对日:不敢。先生曰:圣人之学不是这等捆缚苦楚的。不是装做道学的模样。汝中曰:观仲尼与曾点言志一章略见。先生曰:然。以此章观之,圣人何等宽洪,包含气象。且为师者问志于群弟子,三子皆整顿以对,至于曾点,瓢飘然不看那三子在眼,自去鼓起瑟来,何等
29、狂态:及至言志,又不对师之问目,都是狂言。设在伊川,斥骂起来了。圣人乃复称许他,何等气象。圣人教人,不是个束缚尥通做一般,只如狂者便从狂处成就他,狷者便从狷处成就地,人之才气如何同得。 先生语陆元静曰:元静少年亦要解五经,志亦好博。但圣人教人,只怕人不简易,他说的皆是简易之规:以今人好博之心观之,却似圣人教人差了。 先生曰:孔子无不知而作;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此是圣学真血脉路。 何廷仁、黄正之、李侯璧、汝中、德洪侍坐。先生顾而言曰:汝辈学问不得长进,只是卡小上止志。侯璧起而对曰:珙亦愿立志。先生曰:难说不立,未是必为圣人之志耳。对曰:愿立必为圣人之志。先生曰:你真有圣人之志,良知上更无不尽:良
30、知上留得些子别念挂带,便非必为圣人之志矣。洪初闻时心若未服,听说到不觉悚汗。 先生曰;良知是造化的精灵,这些精灵,生天生地,成鬼成帝,皆从此出,真是与物无对。人若复得他完完全全,无少亏欠,自不觉手舞足蹈,不知天地闲更有何乐可代。 一友静坐有见,驰问先生。答曰:吾昔居滁时,见诸生多务知解,口耳异同,无益于得,姑教之静坐;一时 见光景,颇收近效:久之渐有喜静厌动,流入枯槁之病,或务为玄解妙觉,动人听闻。故迩来只说致良知。良知明白,随你去静处体悟也好。随你去事上磨练也好,良知本体原是无动无静的:此便是学问头脑。我这个话头,自滁州到今,亦较过几番,只是致良知三字无病。医经折肱,方能察人病理。 一友问:
31、功夫欲得此知时时接续,一切应感处反觉照管不及,若去事上周旋,又觉不见了。如何则可?先生曰:此只认良知未真,尚有内外之闲。我这里功夫不由人急心,认得良知头恼是当,去朴实用功,自会透彻。到此便是内外两忘,又何心事不合一。 又曰:功夫不是透得这个真机,如何得他充实光辉?若能透得时,不由你聪明知解接得来。 须胸中渣滓浑化,不使有毫发沾带始得。先生曰:天命之谓性,命即是性。率性之谓道,性即是道;修道之谓教 ,道即是教。 问:如何道即是教?曰:道即是良知:真知原是完完全全,是的还他是,非的还他非,是非只依著他,更无有不是处,这真知还是你的明师。问:不睹不闻是说本礼,戒慎恐惧是说功夫否?先生曰:此处须信得本
32、体原是不睹不闻的,亦原是戒慎恐惧的,戒慎恐惧不曾在不睹不闻上加得些子。见得真时,便谓戒慎恐惧是本体,不睹不闻是功夫亦得。 问:通乎画夜之道而知。先生曰:良知原是知画知夜的。又间:人睡熟时,良知亦不知了。曰:不知何以一叫便应?曰:良知常知,如何有睡熟时. 曰:向晦宴息,此亦造化常理。夜来天地混沌,形色俱泯,人亦耳目无 睹闻, 众窍 翕,此即良知收 凝一时。天地既开、庶物露生,人亦耳目无所赌闻, 众窍俱辟,北 良知妙用发生时。可见人心与天地一体。故上下与天地同流。 今人不会宴息,夜来不是昏睡,是妄思 寐。曰:睡时功夫如何用。先生曰: 知画即知夜矣。日闲良知是顺应无湍的,夜间良知即是收 凝一的,有梦
33、即先兆。 又曰:良知在夜气发的力是本体,以其无物欲之杂也。学者要使事物纷扰之时, 常如夜气一般,就是通乎画夜之道而知。先生曰: 家说到虚,圣人岂能虚上加得一毫?佛氏说到无,圣人岂能无上加得一毫有? 但 家说虚从养生上来,佛氏说无从出离生死苫海上来,却于本上加却这些子意思在,便不是他虚无的本色了,便于本体有障碍。圣人只是还他良知的本色更不著些子意在。真知之虚便是天之太虚,良知之无便是太虚之无形,日、月、风、雷、山川、民、物,凡有貌象形色,皆在太虚无形中发用流行。未尝作得天的障碍。 圣人只是顺其良知之发用,天地万物 在我真知的发用流行中,何尝又有一物起于良知之外能怍得障碍? 或问: 释氏亦务养心,
34、 然要之不可以治天下,何也?先生曰:吾懦养心未尝离却事物,只顺其天则自然就是功夫。释氏却要尽绝事物,把心看做幻相,渐入虚寂去了;与世间若妩些子交涉,所以不可冶天下。或问:异端。先生曰:与愚夫、愚妇同的,是谓同德;与愚夫、愚妇异的, 是谓异端。 先生曰:孟子不动心与告子不动心,所异只在毫厘闲。告子只在不动心上著功,孟子便直从此心原不动处分晓。心之本体原是不动的:只为所行有不合义便动了。孟子不论心之动与不动,只是集义,所行无不是义,此心自然无可动扈。若告子只要此心不动,便是把捉此心,将他生生不息之根反阻桡了,此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孟子集义工夫,自是养得充满,并无馁歉,自是纵横自在,活泼泼地;此伊是
35、浩然之气。 又曰:告子病源,从性无善无不善上见来。性无善无不善,虽如此说,亦无大差。但告子执定看了,便有个无善无不善的性在内,有善有恶又在物感上看,便有个物在外:却做两边看了,便会差。无善无不善,性原是如此:悟得及时,只此一句便尽了,更无有内外之闲。告子见一个性在内,见一个物在外,便见他于性有未透彻虚。 朱本思问:人有虚灵,方有良知。若草、木、瓦、石之顼,亦有良知否?先生曰:人的良知,就是草、木、瓦、石的真知:若草、木、瓦、石无人的良知,不可以为草、木、瓦、石矣。岂惟草、木、瓦、石为然,天、地无人的良知,亦不可为天、地矣。盖天、地、万物与人原是一体,其发窍之最精扈,是人心一点灵明,风、雨、露、
36、雷,日、月、星、辰,禽、兽、草、木,山、川、土、石,与人原只一体。故五谷、禽兽之类皆可以责人,药石之类皆可以疗疾,只为同此一气,故能相通耳。先生游南镇,一友指岩中花树问曰: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问:大人与物同体,如何大学又说个厚薄?先生曰:惟是道理自有厚薄。比如身是一体,把手足捍头目,岂是隔要薄手足,其道理合如此。禽兽与草木同是爱的,把草木去养禽兽,心又忍得:人与禽兽同是爱的,宰禽兽以养亲与供祭祀,燕宾客,心又忍得:至亲与路人同是爱的,如箪食豆羹,得则
37、生,不得则死,不能两全,宁救至亲,不救路人,心又忍得:这是道理合该如此。及至吾身与至亲,更不得分别彼此厚薄。盖以仁民爱物皆从此出,此处可忍,更无所不忍矣。 大学所谓厚薄,是良知上自然的条理,不可 越,此便谓之义:顺言个牒理,便谓之礼;知此条理,便谓之智;终始是这个条理,便谓之信。 又曰:目无体,以万物之色为体;耳无体,以万物之声为体;鼻无体,以万物之臭为体:口无体,以万物之味为体;心无体,以天地万物感之是非为体。 问:天寿不贰:先生曰:学问功夫,于一切声利、嗜好,俱能脱落殆尽,尚有一种生死念头毫发挂带,便于全体有末融释处。人于生死念头,本从生身命 上带来,故不易去;若于此处见得破,透得过,此心
38、全体方是流行无碍,方是尽 至命之学。 一友问:欲于静坐时,将好名,好色、好货等根,逐一搜寻,扫除廓清,恐是剜肉做疮否?先生正色曰:这是我医人的方子,真是去得人病根,更有大本事人过了十数年,亦还用得著。你如不用,且放起,不要怍坏我的力子!是友愧谢。少闲曰:此量非你事,必吾们稍知意思者为此说以误汝。在坐者皆悚然。 一友问功夫不切。先生曰:学问功夫,我已曾一句道尽,如何今日转说转远,都不著根!对曰:致良知盖闻教矣,然亦须讲明。先生曰:既知致良知,又何可讲明?良知本是明白,实落用功便是;不肯用功,只在语一言上转说转 涂。 曰:正求讲明致之之功。先生曰:此亦须你自家求,我亦无别法可道。昔有禅师,人来问法
39、,只把尘尾提起。一日,其徒将其尘尾藏过,试他如何设法。禅师寻尘尾不见,又只空手提起。我这个良知就是设法的尘尾,舍了这个,有何可提得?少闲,又一友请问功夫切要。先生旁顾曰:我尘尾安在?一时在坐著皆跃然。 或问至诚前知。先生曰:诚是实理,只是一个良知。实理之妙用流行就是神,其萌动处就是几。诙神几曰圣人。圣人不贵前知;祸福之来,虽圣人有所不免,圣人只是知几,遇变而通耳。良知无前后,只知得见在的几,便是一了百了。若有个前知的心,就是私心,就有趋避利害的意。邵子必于前知,终是利害心未尽扈。 先生曰:无知无不知,本体原是如此。譬如日未尝有心照物,而自无物不照,无照无不照,原是日的本体。良知本无知,今却要有
40、知,本无不知,今却疑有不知,只是信不及耳。 先生曰:惟天下之圣,为能聪明睿知,旧看何等玄妙,今看来原是人人自有的;耳原是聪,目原是明,心思原是睿知,圣人只是一能之尔,能处正是良知。众人不能,只是个不致知。何等明白简易! 问: 孔子所谓远虑, 周公夜以日,与将迎不同何如?先生曰:远虑不是茫茫荡荡去思虑,只是要存这天理。天理在人心,互古亘今,无有终始。天理是良知,千思万虑,只是要致良知。良知愈思愈精明,若不精思,漫然随事应去,真知便粗了。若只著在事上茫茫荡荡去思,教做远虑,便不免有毁誉、得丧、人欲,搀入其中,就是将迎了。周公终夜以思,只是戒慎不睹,恐惧不闻的功夫;见得时其气象与将迎自别。 问:一日
41、克己复礼,天下归仁,朱子作效验说,如何?先生曰:圣贤只是为己之学,重功不重效验。仁者以万物为体:不能一体,只是己私未忘。全得仁体,则天下皆归于吾仁,就是八荒皆在我闼意:天下皆与;其仁亦在其中。如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亦只是自家不怨,如不怨天,不尤人之意;然家邦无怨于我,亦在其中,但所重不在此。问:孟子巧力、圣智之说,朱子云:三子力有余而巧不足。何如?先生曰:三子固有力亦有巧。巧、力实非两事,巧亦只在用力处,力而不巧,亦是徒力。三子譬如射,一能步箭,一能马箭,一能远箭,他射得到俱谓之力,中虚俱可谓之巧;但步不能马,马不能远,各有斫长,便是才力分限有不同处。孔子则三者皆长。然孔子之和只到得柳下惠而极
42、,清只到得伯夷而极,任只到得伊尹而极,何曾加得些子。若谓三子力有余而巧不足,则其力反过孔子了。巧、力只是发明圣、知之义,若识得圣、知本体是何物,便自了然。先生曰:先天而天弗违,天 真知也。后天而奉天时,良知即天也。 良知只是个是非之心:是非只是个好恶,只好恶就尽了是非,只是非就尽了万事万变。又曰:是非两字是个大规矩,巧处则存乎其人。 圣人之知,如青天之日,贤人如浮云天日,愚人如阴霾天日,虽有昏明不同,其能辨黑白则一。虽昏黑夜里,亦影影见得黑白,就是日之余光未尽处。因学功夫,亦只从这点明处精察去耳。 问:知譬日,欲譬云,云虽能蔽日,亦是天之一气合有的,欲亦莫非人心台有否?先生曰:喜、怒、哀、惧、
43、爱、恶、欲,之七情,七者俱是人心台有的:但要认得良知明白。比如日光,亦不可指著力斫,一隙通明,皆是日光所在:虽云雾四塞:太虚中色象可辨,亦是日光不灭处:不可以云能蔽日,教天不要生云。七情顺其自然之流行,皆是良知之目,不可分别善恶;但不可有所著。七情有著,俱谓之欲,俱为良知之蔽。然才有著时,良知亦自会觉,觉即蔽去,复其体矣。此处能勘得破,力是简易透彻功夫。 问:圣人生知、安行是自然的,如何有甚功夫?先生曰:知、行二字,即是功夫,但有浅深难易之殊耳。良知原是精精明明的。如欲孝亲生知,安行的只是依此真知落实尽孝而已,学知、利行者只是时时省觉,务要依此真知尽孝已:至于困知、勉行者,蔽锢已深,虽要依此良
44、知去孝,又为私欲所阻,是以不能,必须加人一己百、人十己千之功,方能依此真知以尽其孝。圣人虽是生知、安行,然其心不敢自是肯做困知、勉行的功夫。困知、勉行的却要思量做生知、安行的事,怎生成得? 问:乐是心之本体,不知遇大故,于哀哭时,此乐还在否?先生曰:须是大哭一番了方乐,不哭便不乐矣;虽哭,此心安处是乐也;本体未尝有动。 问:良知一而已,文王作彖,周公系爻,孔子赞易,同以各自看理不同?先生曰:圣人何能拘得死格,大要出于良知同,便各为说何害?且如一园竹,只要同此忮节,便是大同:若拘定枝枝节节,都要高下大小一样,便非造化妙手矣。汝辈只要去培养良知:良知同,更不妨有异处。汝辈若不肯用功,连也不曾抽得,何处去论枝节? 乡人有父子讼狱请诉于先生,侍者欲阻之,先生听之,言不终辞,其父子相抱恸哭而去:柴鸣治人问曰:先生何言,致伊感悔之速?先生曰:我言舜是世间大不孝的子,瞽是世间大慈的父。鸣冶愕然请问。先生曰:舜常自以为大不孝,所以能孝:瞽瞍常自以为大慈,所以下能慈:瞽瞍记得舜是我提孩长的,今何不曾豫悦我,不知自心已为后妻所移了,尚谓自家能慈,斫以愈不能慈:舜只思父提孩我时如何爱我,今日不爱,只是我不能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