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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俄汉文字建构的文化心态对比 摘 要 俄汉语文字作为文化的显体和语言的符号，在其建构的文化心态上存在显著差别。本文拟从象征性与抽象性、封闭性与拼组性、功利性与符号性等三个维度试作分析，以期阐释其成因，加宽语言文化研究的领域。关键词 俄汉文字 建构心态 文化比较文字作为语言的显体，“拟诸形容，象其物宜”，其自身构成一种文化现象，也成为民族文化心态的映射物和承载符号。“文字的结构，尤其是表意文字的结构，最直接地体现了一个民族的思维方式”（1：203），如在“ 正宗货， 冒牌货”中，俄语从亲疏着笔，汉字从等级入手，就是一种社会规约，文化心态的反映。一、文字概述 文字是记事的视觉符号，记录语言，书写思想
2、，是文化传授的建制手段和工具，使语言的交际功能和信息、文化的创造和积累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古今相接，中外沟通，成为人类文明发展与传播的纽带和见证，古人所谓“开篇玩古，则千载共明；削简传今，则万里对面”（庾信书品）。文字起源于图画，其轨迹为：风俗生活 手势（体态）语言 信号语言 记刻标符 图画符号 象形文字 拼音文字等。四大文明古国都经历过图画文字阶段，如古埃及的圣书字（也叫象形文字），美索不达米亚的楔形文字（也叫钉头文字），中美洲马亚人的图形文字，中国的陶文、金文、甲骨文等。原始民族的语言有一个共同倾向：描写那种能感知和描绘的、可画的和可塑的东西。可图解为：“整幅图画 拆散 个别图形 简化
3、文 字”。这里所谓整幅图画，是指实物原形的摹画，它相对完整；个别图形，是指截取整幅图画的一个片段，它（1）代表一个意思；（2）可以线性排列；文字，可理解为象征了的简笔画，只不过不同文字的简化程度不一罢了。个别图形的简化有三个层次，或称三种字体：（1）图案化（象形文字），（2）笔画化（表意文字），（3）线条化（拼音文字）。其规律有两点：1）约定俗成，有任意性，强制性；2）由表形、表意演进为表音。从符号学角度看，表音文字最为便捷，但表意文字的信息含载量最大。对此，中西各执一词，如有人说，“人类文字发展的最高阶段，不是纯拼音文字，而是写意文字”；“世界关于语言文字结构的研究中心有可能转移到中国”（4
4、：6）。文字的功能在于记载。文字一旦形成，一般不易变更，不受时空制约，其建构反映文化心态，其使用又制约文化心态，成为文化的可靠载体。“没有文字记载就没有历史，也就没有文明”（摩尔根古代社会）。具体而言，（1）文字不是声音的简单复写，而是对语言的弹性记录；（2）不在场的文字赋予在场的言语以意义，白纸黑字，可减少“言不由衷”、“言不尽意”、“言不及义”、“言过其实”、“言人人殊”、“言之无物”等现象；（3）文字是对瞬息万变、稍纵即逝的文化现象和情感痕迹的铭刻，使古今中外的事象宛若眼前；（4）形成“字本位”观念，即文字决定语言的编码性质、原则和方式。二、心态比较 俄汉语分属不同语系，文字建构心态差别
5、显著。外国人学习汉语，汉字就是拦路虎，常犯字形错误：字形相混，结构相混，笔画不够，结合错位等。难怪俄语中用 （天书）来喻比难懂之事或物。俄语是表音文字（或 ；或）或字母文字（或 ），而汉语是象形文字（ ）或表意文字（ 或）。如汉字；笔画，。俄语文字源自希腊字母。863年，拜占庭王（）朝派和兄弟二人用斯拉夫语传教，以希腊字母为基础，创造了一套斯拉夫字母表，翻译圣经，史称“基里尔（是其俗名）字母”（），形成了古斯拉夫标准书面语（ ）。俄语是由东斯拉夫语演化而来，在文字方面有过两次改革：（1）彼得大帝时代的拼写法改革，（2）十月革命后的拼写法改革。删除重复和多余的字母；简化字母的笔画，如；的使用范围
6、等，形成了现在以33个字母为核心的书写体系和拼写规则。汉字，历史悠久，结构复杂。早有苍颉造字的传说（淮南子本经训：“苍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古代“小学”就以此为研究起点。对汉字历来褒贬不一，溢美之词，如“汉字是汉语的书写符号，与汉文化息息相关”；“华文六体兼备而四体不乱”；“造成中华文化核心的是汉字，而且成为中国精神的旗帜”；贬损之言，如“这些繁多的字，是中国人无知的来源”；“中国人必须耗尽精力致力于精通文字，因此，妨碍了学习其他知识”（4：6，17，49）；“中国文字，迟早必废”。但无论怎样，汉字仍以其无双之美艳，穿越欧风西雨，行走天下。俄汉语文字建构的文化心态差异可从三个方面来理解。
7、（一）汉字的象征性与俄文的抽象性 所谓文化心态，是指文字创造者（民族）的宇宙观、人生观、思维方式、行为方法、价值取向等，以及思维方式：汉族的形象思维和俄罗斯民族的逻辑思维。文字是文化的一种载体，其本身也是文化。俄汉文字的建构是民族文化“心迹”的映射（）和缩影（）。比如，汉字以形会意，俄文以音表义就反映出各自的心态文化。以“石”为例，“山、岩”使俄汉民族都联想到“可靠和长寿”。这里，汉字是以其外形来象征，俄文则是音义分离的抽象符号。俄文是表音文字，符号性是其首要特征。符号性的拼音文字以其抽象的线条按一定顺序线性地拼组成语音单位来表音，通过表音来表义，便捷灵活，可替换性强，成为事物的替代物和记录和
8、传达人类观念的符号中介，超越被观察事物的界限，指称不在场之物。拼写法是拼音文字的书写规则，比表意文字的笔顺复杂、抽象得多。它规定字母表音的组成方法。俄语文字有一套拼写规则（，源自希腊语orthos和grapho；或），包括字母表、书写体、表音功能、拼写的形态原则等。汉字“书画同出：画取形，书取象”，把与事物相象的图画象征化为文字符号，以其点线叠加来会意，封闭简洁，稳定性强。汉字的起源说法，如“结绳说”、“八卦说”、“甲子说”、“河图洛书说”、“鸟兽足迹说”等，都证明了汉字的象征性。“六书”（“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是汉字的造字理据和方法，其中的前三项“象形”
9、、“指事”、“会意”就反映了它的原始形态及其象征性。比如，“象形”者，画成其物，随体诘诎，是指按照事物的客观形状直接描画成图画式的文字，公式为“象之形”；“指事”者，视而可识，察而见意，是指运用象征的手段创造文字，即在象形基础上附加指示性笔画来体现词义，如“刃”，多是叫抽象的概念；“会意”者，比类合宜，以见指扐，比并几个事物（象形字、指事字），组合两个象形符号，会合它们的意义。文字都以点、线来建构的，但却有象形与拼音之分，是由于思维定势和文化心态不同。汉字是象形的，其笔画如画画，它的象征性表现在它净化的线条美上。这些简洁的点线在曲直运动中构成封闭而定型的方块文字，模拟万物，千姿百态。这些特点集
10、中在“永”字，即“精研八法”上。“永”字八法，是指8种笔画：丶（侧），一（勒），丨（努），亅（趯），一（策），丿（掠），（啄），乀（磔），书法上称为“笔法”，所谓“备八法之势，能通一切字”。如姜白石在续书谱这所言：“丶者，字之眉宇，长短合宜；丿乀者，字之手足，翩翩自得； 亅者，字之步履，欲其沉实”。这种笔画的象形性，用俄文表示就丧失了，如点（捺）；横；竖；撇；折。汉字的建构如画，始终保留着对具体事物形象的模拟。如“宀”头，意为“交覆深屋也”：宇、安、完、牢、宠。但汉字之于画和事物，不是一种如实的临摹，而是一种似象非象的类象性观照，集图形与审美于一身的象征性的记录工具，显示出汉人思维的形象性和直
11、观性，而且抽象的概念也以象形为基础，会意指事，如“比”：俩人并肩而行，表示并列、紧靠；“众”：三人为众，表示量之多。汉语的象形性，可以望文生义，察而见意。每个字都让人感到它鲜活的意象和情景，经过书法家的手笔后，更是情景交融，成为“生命的凝结”。俄语则引不起这样的联想，如“雨”。汉字一字一象，一字一音，易于造就诗词歌赋的独特的景观、节奏和意境。拼音文字的单调性达不到这样的境界。俄语33个字母的符号性和抽象性，使其具有几何形状，如A（等腰三角形），O（圆形），B（两个半圆），也使其像自然数和抽象的几何图形一样，平行线形地排列组合成单词，生成无限的句子，成千上万，位置灵活，分辨率高，显示出高度的理性
12、。西方人也在寻找字母的根：原始的象形性或象征因素，如法国象征主义诗人韩波利用“文字炼金术”和“通灵法”，利用色与音的转换和视觉与听觉的错乱，给字母上色，使不易把握的字母可感化。他在元音一诗中写道：A黑，是“苍蝇紧裹在身上的黑绒背心”；E白，是“帐篷的白洁，冰川的尖峰”；I红，是“咳出的鲜血”；U绿，是“碧绿的海水神奇的颤栗”；O蓝，是“古怪尖叫的末日号角”（8：247）。 由此可见，两种文字的建构分野反映出汉语形象（视觉）思维的人文性和西语（俄文）抽象（听觉）思维的数理性。（二）汉字的封闭性与俄文的拼组性 俄语是形态性语言，变化繁多，开放灵活，呈外倾性心态，其文字的性别之差，数格之别，词类转换
13、，意义变迁，都可由词缀的加、减或替换来完成，如（科学），-（伪科学）；(-, -,-) ，(-)等；新词的产生也由词缀的加减或拼凑而组合成，如（录象带），（不动产；房地产），（克隆技术），（塔里班）。如果用旧词来表新义，往往不如造新词贴切，如 （美容手术），成了“拉皮手术”，美没了。汉字创造新词，却不是靠词缀，而是利用旧字，重新组合或赋予新意，如“走穴”、“锁定”、“菜单”。汉字建构是封闭式的，字字都是独立的单位，不能利用加减偏旁或部首的单一象形造字法来加工现成字以构成新字，如在“道生一（无），一生二（阴阳），而生三（天地人），三生万物”一句中，一是一横，二是两横，三是三横，但“万”字就不能靠
14、增加笔画的方法来造字；八卦是一种符号化图形，被认为是汉字的前身，“伏羲制八卦而文字生”。八卦只有阳爻符号（）和阴爻符号（-）两种，是一种指代符号。在新符号（卦象）生成时，两者只能重叠，不能增减。许多人认为，远古的重大发明和文明的进步直接受益于64卦符号的象形及其理念，即用拼形的方法，如文字以此摆脱图象，提炼点线，成为部首，即构字的材料，依据“六书”，组成“方块”字（一个字为一个整体单位）。这说明了汉字的封闭性和象征性。“苍颉写鸟迹为文，作篆书”之“鸟迹”造字说，也证明了汉字的这一特点，只是在俄语中，由此构成的成语 ，却表示字迹潦草。汉字的封闭性源于它始终保持着图画性，即“古人之象”。这象可理解
15、为象形、象事、象意、象声，观于天地人物之形，而画卦、造书契。“最初的文字，是书契，书是由图画而来的，契是由记号来的”（7：63）。汉字的封闭性，如，“冖、宀、广、冂、凵、匚、勹、口、囗”部首的字，都自成一体，形成孤立的形体，不和其他字相关联，也表明了中国文化心态的保守性、内倾性。（三）汉字的功利性与俄文的符号性 这首先反映在俄汉语对文字的定义上，如辞海强调文字是“文化工具”，苏联百科词典则认为它是“书写符号系统”。文字在西方被称为是“符号的符号”（1：235）。汉字的点线和图形具有形象性，写在方格里，占据着方格，是空间的，象征的，静态的。俄文线条和字母构架具有几何性，连写成轨迹性形符，占据直线
16、，是时间的，抽象的，动态的。但各自的文字建构目的心态是不一样的。汉字重表意，有极强的功利性，许慎在说文解字序中对此做了高度概括：“盖文字者，经艺之本，王政之始，前人所以垂后，后人所以识古，本立而道生，知天下之至啧而不可乱也”。伏羲“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文字被上升到“王政”、“垂范”、“明神”、“立本”的高度，成为“一种通古识古的意识形态工具”（1：236）。汉字的功利性表现在每个汉字在间架上都有自己的重心，它落在“米”字形方格的四线交叉点上，每笔都凝聚在中心点上，字形四平八稳、重心突出，造成汉字书法的对称美和平衡美。它使汉字的书法成为一门象征性艺术，积淀出了许多技巧：（1）
17、结构的黄金分割：上紧下松，不中也还中；（2）书写时，每个字的结构都向右上方略为抬起，造成静中有动之态；（3）“意在笔前”，重在“取势”。王羲之“字势雄逸，龙跳天门，虎卧凤阙，故历代宝之”。也可恬雅冲和，笔势翩翩；（4）字如其人。汉字的功利性反映在它的象征、封闭和凝聚力，以及“方块”性上，构成中国文化中特有的“安”字心态：长治久安、天下太平、安分守己等。汉字的凝聚力表现在“书同文”上，成为中国国家统一和历史悠久的保证，尽管方言很多，但文字如一，没有导致语言的分离，国家的分裂。俄语主要表音，是词读音的记录符号，反映词的语音面貌，没有汉字的“王政”之需。每个字母既是构建字词的基本构分（“笔画”），也
18、可独立成词，如, ，或缩写词., .；在整体书写上，不求平稳，不求一律，没有方格之规，缺乏重心之约，是一种符号性的灵活拼组，在不协调中求其完整。汉字“象意”，中间夹着一个转义的推导过程，而俄语是一种符号性约定，缺乏“间距性”。作为一种灵活性、开放性、可塑性符号，拼音文字容易被分化、消解，如斯拉夫人在古代长期使用着一种基本上统一的语言“共同斯拉夫语”。他们分成部落后，没有统一的文字，“共同斯拉夫语”被分化为东斯拉夫语支、西斯拉夫语支和南斯拉夫语支。东斯拉夫语支也就是古俄语，有分化为俄语、乌克兰语和白俄罗斯语。三、简要概述1俄文只使用了数十个字母作造字材料，形体完全符号化，规范而标准，便于对文字的
19、记忆和书写，更适合于自动化信息处理（电报、电传、电脑）；汉字则有数百个形体部件，造字材料不够规范和标准；2俄文的造字原则非常明确：字母表音。一旦确定了字母和拼音规则，记录一种语言的文字几乎可以一夜之间诞生，容易学，也容易普及；汉字造字原则复杂，除了“六书”造字法外，形体结构千变万化，如左右结构、上下结构、内外结构等，词典编排很困难，都要附“难查找的字”；3俄文对语言的反作用小，可迅速用于记录口语信息，不会产生某种文化断层或信息大量流失的现象；汉字的形成与完善过程漫长，费时费力，易流失信息，如文白分离。 参 考 文 献1黄亚平，孟华. 汉字符号学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2. . M. -: , 1998.3胡奇光. 中国小学史M.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4何九盈. 汉字文化学M. 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00.5吴文祺等. 中国历代语言学论文选注M. 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86.7唐兰. 中国文字学M. 北京：开明书店，1949.8黄晋凯等. 象征主义，意象派C.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