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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澳洲淘金华工恶习滋生问题探析赵昌摘要,在澳洲华人早期社会生活史研究中，华工恶习是无法回避而又略显棘手的问题。华工的赌博、吸食鸦片和嫖娼等生活习惯常被作为种族歧视的靶子，对华工形象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它不仅导致澳华关系紧张，而且促使华工群体社会分化、破产，家庭分崩离析。但恶习之“恶”有其深厚的社会和历史背景，是在多重因素作用下的结果，并不能单纯归结为华工自身。华工的社会组织形式、艰苦的生存环境、澳洲政府错误的劳工政策和歧视性管理政策等都在发挥作用。华工恶习问题根本上来讲是社会环境问题，是澳洲当时的社会发展水平造就了这一历史现象。关键词:淘金华工澳洲恶习从十九世纪中期直到20世纪初,澳大利亚先后兴
2、起了三波淘金热潮。第一波大致从1851年维多利亚州大规模发现金矿到19世纪70年代，淘金者主要涌向维多利亚，新南威尔士两州。第二波是70年代后到80-90年代，昆士兰州发现大量金矿。第三波发生在19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西澳。这三波热潮吸引了大量华工淘金者。淘金华工人数高达6万左右，这段历史对华工命运和澳洲社会产生了深远影响。中国人在澳洲的形象初具雏形，而华工的恶习长期为澳洲社会诟病。赌博、吸食鸦片和嫖娼常被认为华工恶习的重要证据，也成为种族主义的白人攻击华工的口实。虽然在“白澳政策”废除后，澳大利亚史学家开始反思种族主义史学观，逐步肯定华工在早期澳洲开发中不可磨灭的贡献，也有不少学者专门研究了
3、华工在维多利亚、新南威尔士、西澳等淘金地的生活情况，研究华工与白人女子的通婚历史，还原了真实的华工生活,有利于消除被妖魔化的华工形象。但是，赌博、吸食鸦片和嫖娼依然普遍被认定为华工的自身问题，是华工堕落的主要表现，而对华工堕落原因探究较少。本文认为华工恶习滋生是在多重因素作用下的结果；华工恶习不是种族问题，不是华人或白人的问题，而是社会环境问题，是澳洲社会发展水平使然。一、华工恶习滋生的表现首先是赌博成瘾。早期赴澳华工多来源于中国的广东省和福建省。血缘宗亲和地缘同乡是联系华工，推动华工出国谋生的重要纽带。但同时也在客观上为恶习的滋生创造了有利条件。清末广东地区盛行赌博之风，并且花样多样，有番滩
4、、白鸽票、山票、花会、闱姓、铺票等。华工赴澳后，赌博风气有增无减。据艾瑞克罗斯(EriCROllS)教授记载：“每一个中国营地，首先建立起来的是食堂，接着就是赌馆，然后才是居住的营房和祠堂JI似乎赌博成为澳洲华工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在澳洲华工中，比较流行的赌博方式是番滩、白鸽票、山票等，赢的人可能一夜之间腰缠万贯。据记载布里斯班有两家银行因为赢家支取掉所有资本而关门大吉。有的华工赌博成瘾，甚至寄生在赌馆里，1891年成立的一个皇家委员会推断在悉尼3500华工中，有高达700人靠80所赌馆生存。2悉尼华工的赌博中心主要在乔治北街，古尔本街附近以及大部分菜农居住的亚历山大。3除赌钱外，少数华工
5、也参与赌马等澳洲当地的赌博游戏。接着是吸食鸦片。吸食鸦片并非闽粤地区百姓的生活习惯。中国人对鸦片的沾染是近代西方殖民活动的结果，英国为了改变与清朝贸易中长期贸易逆差的不利局面，通过大规模向中国销售鸦片获取高额利润达到目的，并不惜发动鸦片战争。鸦片战争的失败也是中国禁烟运动的失败，第二次鸦片战争后，鸦片贸易在中国合法化了。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早期淘金华工在出国前吸食鸦片的人并不多。鸦片被称为“贵人烟”(NobleSmOke),华工经济状况拮据，较少吸食鸦片。赴澳后，他们渐渐地沾染上了这个吸血鬼。“在这里(指澳洲)工作两三年的人，高达90%的人吸食鸦片。”4从维多利亚大多数华工移民集中居住的巴勒拉特、
6、卡斯尔梅恩、阿勒拉特、比奇沃思和桑赫斯特等八个金矿区的华工通译人员所提供的报告中，华人翻译李永估计有三分之一的华工经证实是吸鸦片者。5不过由于鸦片价值昂贵，普通华工很难长期承受，所以常常半价购买没有燃烧完的鸦片烟灰或把烟叶与鸦片掺合起来吸食。由于需求量不断增加，澳洲的烟片馆和鸦片进口不断增加，据记载，1867年在维多利亚有80多家鸦片馆为20000华工服务，1871-1881年间新南威尔士和维多利亚州每年鸦片进口量在25-30吨左右。同时期整个澳洲每年的鸦片进口量在IOo多吨。6鸦片的大量消费占去了华工收入的很大部分，也增加了澳洲政府的财政收入。第三是嫖娼。华工大量赴澳是以淘金发财为初始目的的
7、，当时墨尔本地区号称“新金山”,EricRolls,5(0M11r9,TheEpicStoryOfChinasCenturies-oldRelationshipwithAustralia,UniversityofQueenslandPress.2002,p.355.2EricROnS.S0omerp.36O.3杨进发：新金山：澳大利亚华人(1901-1921),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年，第238页。4EricRos,Sojouniers,p.399.5关于维多利亚华人情况的报告，1868，第23页。转引自杨进发：新金山：澳大利亚华人(1901-1921),第243页。6EricRoHS,S0
8、merp.401.华工怀抱乐观心态，因而均无久居准备，只身出国，未打算带家卷前往。加之澳洲政府担心华工女子入澳生育对白人开发澳洲造成威胁，禁止华工女子入境澳洲，所以在澳华工基本都是男性，且多为精壮男丁，有不少未婚者。长期的异国他乡生活和严重的男女比例失衡导致华工在婚姻和性生活上的诸多困难。据刘渭平教授记载：“早期来澳华工多无久居之意，故皆单身前来，不携妻室，及后以归国之可能渐少，始在此成家立业。其时，华工社会中独身之妇女绝无仅有，乃有与欧洲妇女结婚者。”7但是，澳洲当时的社会环境非常排斥华工定居，各地政府不仅不允许华工女子入澳，也反对华工与白人女子结婚。澳洲华人史学者白璧（KateBagnal
9、l）认为：“他们这样做不仅仅是出于对种族融合观念的痛恨，而且因为认为那些将成为华人妻子的白人妇女本身就是道德堕落和邪恶的，因而无助于提升她们中国丈夫的道德水准。”8因此，在当时澳洲社会，黄种人与白种人,或土著人的婚姻常常受到社会的非议与轻蔑,加上一些华工在国内尚有妻室,因此很多华工不是选择与白人女子通婚而是选择仅仅通过性交易来满足生理需求。表11854-1921年澳大利亚华工男女性别比例统计年份及地区华工二代华工男女总数男女总数1854（维多利亚省）2341无2341无无无1856（新南威尔士）180061806无无无1857（维多利亚省）25421325424无无无1861（维多利亚、新南威
10、尔土,昆士兰）372471137258无无无1864（昆士兰）628无628无无无1868（昆士兰）262182629无无无1871（维多利亚、新南威尔士）250034325046无无无18813827425938533749516918913552329835821100010182018190129153474296271556153430907刘渭平：澳洲华侨史，星岛出版社，1989年版，第40页。xKateBagnall,44RewritingtheHistoryofChinesefamiliesinnineteenth-centuryAustralia,4ustralianHisto
11、ricalStudiesAl.1,2011,p.68.19112185689722753151815013019192116011114617157188417713655资料来源，根据澳大利亚官方公布数据和刘渭平澳洲华侨史统计而成，具体情况可参见刘著第30-43页及澳大利亚统计局网站资料：AustralianHistoricalPopulationStatistics2006：,1881年后为全澳华人数据。在淘金矿区，职业妓女普遍存在，她们多是没有一技之长，为生活所迫的地位低下的女子，有的来自爱尔兰，有的来自英格兰，当然也有本地出生的，还有一些是土著妇女。当时在淘金矿区附近，有不少的妓院，华
12、工在淘金之余，常偷偷与妓女发生关系，解决生理需求。有资料显示，在1870.1890年间，卖淫流行于维多利亚的华工宿营地。当时比较著名的妓院分布在悉尼的布里斯班、下坎贝尔和帕默、墨尔本的小朗斯达尔等街道。9悉尼的高本、威克斯福特、福斯特与喜街的妓院一条街，每隔几间房就有一个妓院，它和墨尔本的华工居住区以及其他维多利亚城镇是一样的。】。1884年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在滨海沿岸区（RiVerinadistrict）,有36名白人是华工妻子，另有37名“妓女”。皿与华工发生关系的白人妓女一般文化水平较低，或“极有可能受到过去与她们社会地位相对的男人们的虐待。”或在当时“孤独和贫困的欧洲妓女不难在华人移
13、民中找到庇护和伙伴。”“土著女子则可能是土著人通过鸦片交换卖给华工或白人劫掠土著部落获得的女子。华工与妓女实际同病相怜，随着华工回国的希望日渐渺茫，部分华工与妓女产生了感情，他们放弃了淘金和卖身，结了婚，生儿育女，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另外，杨进发教授注意到，在鲜有妇女的丛林伐木工人中，同性恋非常普遍。”男人占绝对优势的反常情况，必然导致产生大量的不道德行为，这是不容置疑的除男性华工嫖娼外，华人女性也有卖淫现象，但是由于在澳华人女性不多，且多为上层华人的妻子，华人女性卖淫现象并不普遍，远没有达到美国华人的疯狂程度。澳大利亚人奈特在一次访谈中提及1887年在南澳有几家中国妓院和大约12家日本妓院，
14、1888年在此地有7家中国妓院和5家日本妓院，共有妓女57人（其中23人为日本人，34人为华人或其他人种）。而“最粗陋的妓院是南部营区和华人居住区城镇中的华人创办的。华人妇女穿9杨进发：新金山：澳大利亚华人（1901-1921,第233、236页。I。艾瑞克罗斯：澳大利亚华人史：1888-1995，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X）9年，第161页。11BrennanandTart,ReportsUponChineseCaips,p.3.转引自KateBagnall,GoldenShadowsonaWhiteLand:AnExplorationoftheLivesofWhiteWomenWhoPa
15、rtneredChineseMenandTheirChildreninSouthernAustralia,1855-1915,DepartmentofHistory.UniversityofSydney.Nov.2006.p.97.12艾瑞克罗斯：澳大利亚华人史：1888-1995，第158页。,3GA.奥迪：维多利亚立法议会关于华人移民的特别委员会的报告，第145页。转引自杨进发：新金山：澳大利亚华人（1901-1921,第233页。14杨进发：新金山：澳大利亚华人（1901-1921,第233页。着廉价而又浮华的服装，给光顾下等妓院的人一种打野鸡的感觉，较好些的妓院被称作绿塔，到她们那儿逛
16、一圈儿叫去喝杯茶J15那么作为普通淘金工的多数华工如何最终解决家庭和性的问题呢？“唯一可供他们选择的办法是回到中国去与家人团聚。”16澳洲学者简赖安(JanRyan)也认为：“时间短暂的接触、固有的交通体系，促使许多华工回到家乡结婚，探访他们的妻子、家庭和生育孩子。”表二中能看出在澳华工有两次明显的回国期，一次在十九世纪60-70年代，金矿在维多利亚和新南威尔士走向枯竭，另一次在十九世纪末期，澳洲的排华运动使华工的在澳生存异常艰难。因此，嫖娼不能看成在澳华工的主流生活方式，多数华工选择回国娶妻，然后再返回澳洲经营。在1881年到1897年期间，有60位华工回到西澳，其中31人声明他们在中国有妻
17、子，在这31人中，12个人还说已有孩子。”】8表2新南威尔士和维多利亚华工到达和返回数量变化(1862-1901)新南威尔士维多利亚时间到达返回变化到达返回变化1862-616484553-290532928411a-5119a1867-719362893-195730266511-34851872-628194079-126019382644-7061877-81127554412+83433938bb1882-5111556933+422230952965+1301887-862844335+194924211484+9371889-91392159-21206491852-1203189
18、2-63242803-247933722559+8131897-19012482017-176935422049+1493注释：a,1865和1866年的数字分别是1043人和11901，但是没有关于半个人的任何解释，他们从统22计中去除了。b,1878年和1879年没有记录。资料来源：C.Y.Choi,ChineseMigrationandSettlementinAustralia,SydneyUniversityPress,1975,p.23.15艾瑞克罗斯：澳大利亚华人史：1888-1995，第161页。怅杨进发：新金山:澳大利亚华人（1901/92大,第233页。17 JanRyan,
19、Ancestors:ChineseinColonialAustralia,FremantleartsCentrePress,1995,p.79.18 CertificatesofDomicile,65/,AustralianArchives,WesternAustralianBranch.转引自JanRyan,Ancestors,p.79.二、华工恶习滋生的影响(一)损害华工形象，激化澳华关系华工的恶习给华工形象造成极大负面影响，并给种族主义极端分子提供了排华的口实。澳大利亚的排华运动有多重因素，既有经济利益的竞争，又有种族文化的隔阂，但华工的恶习确实是澳洲白人排华的借口之一。华工嗜赌，且屡禁
20、不止，遭到澳洲白人的强烈厌恶，甚至以恶制恶，这诱发了很多治安问题。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警察对华工赌博的格外打压。1873年，墨尔本城市警察队员抓获了20名聚赌番滩的中国人，地方治安官判处他们监禁，不过最高法院撤销了判决，改判没收财产。1881年当在悉尼高本街经营白鸽票游戏馆的李池(LiChi)、林涛(LinTo)、阿青(AhChing)、阿壮(AhChong)被控有罪时，他们向最高法院起诉，最终改判无罪，因为最高法官因为白鸽票不是赌博游戏。19为躲避抓捕，华工常常把赌馆与杂货店或超市联通，一有警察搜查就立刻躲到隔壁店内。澳洲白人认为华工热衷于赌博、吸食鸦片，工作常常迟到。这促使澳华关系持续
21、紧张。二是给不法之徒反华提供了机会。有些澳大利亚人本身就是赌徒、恶棍，但带有强烈的种族歧视心理，一有机会就找华工麻烦。“沉迷赌博的澳大利亚人，很不可思议地辱骂上个世纪(指十九世纪一一引者注)赌博的中国人。赌徒们玩着扑克和各种赌博游戏，或者投掷硬币。最荒唐的赌徒甚至拿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押注。当衣服也赌输了后，他们就赤身裸体地站在同伴中间。”2。保罗福尔斯彻(pauFoelsche)本是流氓痞子，1878年，他试图阻止达尔文的赌博行为，他认为接受救济的中国人因为彻夜赌博，工作经常迟到。不过心思缜密的赌徒们守卫严密，好几个星期保罗都无从下手，最终在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没去做礼拜的保罗抓住了9个人，并使赌
22、场主人阿苏(AhSooey)的手受伤。物文化的隔阂使白人传言华工用鸦片诱骗年轻的白人女孩，使她们沦为妓女。澳洲社会一些人极度反感华工与白人女子通婚，他们不从自身寻找原因，而是猜测性地认为很多白人女子都是受到鸦片的诱惑，是华工用鸦片迷惑了她们。但实际情况是，这些白人女子多来自爱尔兰，地位低下，在白人社会中受到各种虐待，而华工对她们非常友好，从不打骂她们，与华工生活，她们感到自己的地位和尊严，甚至有白人女子说可以反过来打华工而不会遭到反抗。ly Eric Rolls. Sojourners,p.36O. Eric Rolls, Sojournersfp.352. Eric ROnS,S句O72ep
23、p.360361. Kate Bagnall, tiRewriting the History of Chinese families in nineteenth-century Australia,4w5rawn Historical Studies, 42:1,2011, p.68.三是形成华人、白人、土著三者复杂的矛盾关系。由于鸦片的泛滥，土著人也大量吸食鸦片，为得到鸦片倾其所有，甚至卖掉老婆。欧洲人（包括部分华人）通过鸦片迫使土著人为他们劳动，但昆士兰州政府严禁华工向土著人提供鸦片，并唆使土著人攻击华工。23在19世纪80-90年代，一些殖民地相继出台了限制鸦片销售的法令，以限制华工向
24、土著提供鸦片。当然也有人对华工习俗持另类看法，特别是对赌博持不同看法，认为它与白人的赌博行为没有什么两样，只要不产生社会危害，不需要严厉的惩戒。需要指出的是澳大利亚当时的排华运动同时伴随着各殖民地的联合和对“盎格鲁-撒克逊”白种文化的认同，排华构成了澳大利亚联邦体制形成的手段，因此客观上促进了澳大利亚民族国家的形成和澳大利亚联邦的建立。在这一民族意识构建的历史进程中，华工成为柄牲品，“据称卑贱的、等级森严的、自私自利的、不守信义的中国移民对他们本族群都很少具有责任感和爱国精神。”24华工的形象正是在这一特殊的历史背景下被有选择性地建构起来的。（二）分化华工群体，出现等级分层华工恶习滋生导致澳洲
25、华工社会的分化，表现在经济上和政治地位上。在经济上，华工在淘金潮退却后，有的人飞黄腾达、或是荣耀地回到中国，有的则转行从事蔬菜种植业、家具制造业、洗衣业、农业或开起杂货店，顺利地生存下来。有的人由于赌博一贫如洗，只能继续留在澳洲通过出卖苦力维持生存，而这常常伴随着对鸦片烟的迷恋。在政治上，多数华工遭到澳洲社会排斥，但也有人顺利加入澳洲国籍，成为澳洲公民。简斯顿在其书四邑淘金工在澳洲中提到了翻译沃阿奇和李永以及商人茂丰加入澳籍的史事。25一些头脑清醒的华人也深感华工恶习的危害，纷纷四处奔走，但可惜收效并不明显。淘金时期生活在巴拉瑞特的华工翻译李永就因为反对华工的赌博行为曾遭到过恐吓、投毒和追杀。
26、26侨领梅光达（MeiQuongTart）四处奔走，他向中国政府痛陈鸦片危害、召开公共会议、向澳洲总理和议员建言，但由于各地方政府在鸦片税收中获得了实惠，都不愿彻底禁烟。华工群体的分化最终导致了华人社会等级的形成。在淘金后期,华人生活状况日益艰难,除大批华工知难而退、返回中国外，留在澳洲的华人社会结构出现了再构建。有受过西方教育或者在华人社团中崭露头角、眼光敏锐的华人，开始取得成功。比如自8岁赴澳，经营茶叶等生意的梅光达渐成为澳大利亚与清政府沟通的桥梁，对中国在澳设领发挥了积极作用，23关于这些方面的记载，请查阅EriCRoHs,S次MmeEPP.405-407其中记载了北领地阿匍（AhHOn
27、）受罚情况，达尔文市警察AIfredSearCy对阿金（AhKing）应其同伴的抓捕。24JohnFitzgerald,BigWhiteLie:ChineseAnstraliansinWhifeAuSm曲八UNSWPress,2007,p.40.25亨利简斯顿：四邑淘金工在澳洲，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年版，第66-74页。26详情请参阅EriCROllSSqbumers,pp.347-375.见亨利简斯顿：四邑淘金工在澳洲，第70页。成为著名的侨领；经营果栏、百货、酒楼等生意的先施、永安、大新和新新公司在20世纪初取得成功，并转战中国，成为中国近代著名的四大公司的起源；经营中澳贸易的“
28、中澳轮船公司”也取得了巨大成功。这些现象造就了一批华人社会上层，他们拥有巨额财富，虽处在“白澳”社会，生意和财富并没有受到重大影响。而占多数的下层华工则艰难度日，在澳人数持续保持低水平。(三)华工破产，家庭分崩离析华工的恶习使华工辛苦所得轻易付诸东流。赌博常使淘金所得血本无归，靠华工供养的国内家庭因失去经济来源也同样面临着巨大的家庭财政困难，被债主追杀，或饥饿而死者应不在少数。华工则长期滞留澳洲，延口残喘，酿成了一幕幕人间惨剧。吸食鸦片同样给华工带来了沉重的经济负担，西澳淘金热时期，鸦片的价格有高有低，便宜的只要5先令，而贵的则高达36先令，几乎是淘金工一周的工资。27从史书记载和澳洲各地华工
29、的墓地数量来看，这也是一个保守的估计。华工嫖娼同样造成了经济负担，同时产生了棘手的社会伦理问题，由于华工之间的紧密联系，在外华工的道德不端常使国内家庭分崩离析。当然就鸦片问题来讲，也应该看到吸食鸦片并没有达到肆虐的程度，很多人向政府申请开烟馆都没有成功，鸦片种植也多有失败。进入二十世纪后，澳洲政府加大了打击鸦片贸易的力度，逐步禁止鸦片进口，中国等其他地区也开始禁止鸦片走私，国际国内环境的改善使鸦片在澳洲逐渐减少。三、华工恶习滋生的成因华工恶习滋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笔者认为既有风俗传承问题，也有文化隔阂因素，但这都不是种族问题，而是澳大利亚历史发展和社会环境使然。下面我们从几个方面探究华工恶习滋
30、生的原因。首先，是在澳华工的社会组织形式。在社会组织形式上，早期赴澳华工多是以赊单制(CreditTicketSystem)形式赴澳，淘金华工生活在集体营地里，收入微薄，在这种制度束缚下，多数华工终日为偿还债务而劳作，赊单债主(theMerchant)严密监视着华工的劳作，对华工管理十分严格，控制着他们的经济收入，只有偿清债务才能获得自由身，如果不偿清271868-1881年间本迪戈Sandhurst矿区淘金华工的周工资为20到35先令不等，参见ValerieLovejoy,DependinguponDiligence:ChineseatWorkinBendigo1861-1881,Journ
31、alofHistoricalandEuropeanSMdieS,Volume1,December2007,p.30和EricRolls,Sojoumers,p399.28直接翻译为赊欠船票制，指出洋做工的苦力，无钱购买船票，而由招工代理人垫付，到国外以工资加利息抵还，直到还清为止。在债务还清之前，要听从债权人的控制和驱使，不能自由行动。参见AliSterBOWen,TheMerchants:ChineseSocialOrganisationinColonialAustraliaw,AustralianHistoricalStudies,42:l,2011,.pp.25-44.债务，就必须永远淘
32、下去。29澳洲政府也严格控制淘金华工的活动，有些地方专门制定了金矿区中国人条例，对中国人营地的搭建地点、搭建方式、营地的搬迁和用水都进行明文规定。3。在赊单船票负担、澳洲政府的严苛管控和国内家庭各种债务负担的压迫下，很多华工厌倦了艰苦的淘金生活，感觉淘金希望渺茫，幻想通过赌博的方式迅速致富，早日回家。乳另外，潮龙起教授根据对美国华人赌博现象研究认为：“赌博的输赢还产生了一种悬念、一种新的体验和希望，可以满足那些生活循规蹈矩的华侨的情感需要。人人机会均等的信念，也维持着华侨参赌者对地位和报酬的期待，而这些是他们无法通过正常渠道而获取的J32这种错误心理最终导致了赌博之风猖獗，赌徒为了收回成本，更
33、是变本加厉，华工因此欠下了高额债务，有的人在多重压力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33在澳洲，赌博与吸食鸦片常常是一对挛生兄弟，因为赌徒在输钱后往往会大举借贷，持续的输钱使他们开始通过吸食鸦片寻求慰藉，甚至有人彻底绝望，通过吞服鸦片而死。据记载，仅四邑会馆统计，在十九世纪就有8000华人在澳洲去世。 Alister Bowen,77 Merchants, p.32. Eric Rolls, Sojouners,p07.亨利简斯顿：四邑淘金工在澳洲，第85页。杨进发:新金山:澳大利亚华人(1901-1921,第237、239页。32潮龙起：美国华人史(18481949)，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10年，
34、第150页。“ 参阅 Valerie Lovejoy, uChinese in Late Nineteenth-Century BendigoiTheir Local and Translocal Lives in This Strangers Countrjf, ,Australian Historical Studies,42:1,2011. John Fitzgerald, Big White Lie: ChineseAustralians in WhiteAuslralia UNSW Press .2007,p.53.杨进发：新金山：澳大利亚华人(1901-1921,第231-232页
35、。另外，在日常生活上，赴澳华工基本都是男性，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没有健康的娱乐项目，而且华工被严密监视，甚至没有人身自由。聚众赌博可能是唯一可行的娱乐方式。诚如杨进发教授所说:“缺乏家庭关怀和缺乏必要的娱乐消遣设施是华工走向赌博和吸食鸦片，甚至寻找妓女等堕落生活方式的重要原因J35罗斯教授也认为华工之所以建立赌馆，是由于赊单债主想通过这种方式进一步吸取淘金工的财富，使淘金工驯服，就像白鸽票的寓意一样。同时，华工的生产组织形式也加剧了华工的孤独感，有人最终背弃远在中国的妻子，寻找澳洲妓女，走向嫖娼的道路。其次，男女比例长期严重失衡。华工出国之前受到政府和家族的严格管制，同时也受到儒家文化的深刻熏
36、染，极少有嫖娼的事件发生。亲缘和家族忠诚是理解澳洲淘金华工生活的基本前提，因为与同时代美国等其他国家的淘金工一样，离开中国赴澳淘金的决定也不是个人随意做出的,而是经过家族的慎重考虑，出于为增加家族财富和维持家族繁衍而做出的。一旦出国，华工身上就背负一种使命，尽快发财致富，并把大部分所得寄回国内，接济家庭。家族长老也会组织人数不等的团体依次出国。36然而赴澳后男女人口比例长期严重失衡，导致了在澳华工的诸多问题，特别是嫖娼、同性恋和卖淫问题。从表一中我们能看出在淘金时期整个澳洲的华人女子都一直很少，华工主要淘金地维多利亚州和新南威尔士州直到1871年淘金热退却的时候，也只有43名华工女性，相反却有
37、25003名华工男性。淘金热后期的主要淘金地西澳地区1891年只有3名成年华人女性注册，1901年人口普查只有12名14岁以上的（非混血）华人女子。37这跟庞大的华工数字很不协调，这种比例失衡很大程度上是由澳洲政府的歧视性政策造成的。其时华工多有妻室，但澳洲政府为防范所谓“黄祸”，禁止华工携家卷入澳，导致华工生理需求得不到满足。据翻译李永的调查，阿拉拉特和欢乐溪广告报在1868年9月11日报道：在阿拉拉特的华人每100人就有30人已婚，但妻子都在中国，只有4人娶了当地白人妇女，当地有10名华人子女，2间赌场，每100人有90人吸食鸦片，其中30人为长期烟客。报道还提到当地华工甚至有20人失业，
38、7人精神错乱。38澳洲社会并不正视这一问题，华工与白人女子交往被看成是充满阴暗和诡计多端的诡异行为，对华工与白人女子的结合充满歧见。39部分华工能与白人女子组成家庭，但不是所有华工都具备这样的机遇与条件。有的华工只能与白人或土著人妓女发生关系。这造成了华工营地附近妓院的存在和华工嫖娼行为的增多。华工的嫖娼行为又被具有种族歧视色彩的澳洲白人大肆渲染，与赌博、吸食鸦片等部分华工的行为糅合在一起，形成华工阴暗恶俗的偏激形象。再次，恶劣的生存环境。华工的生存环境之恶劣有几种表现：一、工作环境艰难。华工在澳洲生活非常艰难，工作强度很大、工作时间很长，而其淘金收获少的可怜。华工工资常常只有欧洲矿工的如到皿
39、，但劳动强度却很大，华工平时没有假期，只有在新年有3天休息时间。4。提到华工吸收鸦片，罗斯教授就认为：“他们是在充满恐惧的旅途上或者在常年的孤独，艰辛的工作中学会的。”41二、攻击华工的事件时有发生。从十九世纪中期开始，澳大利亚各地逐步兴起了排华运动，并愈演愈烈。华工常受到攻击，营地常常被焚烧，行李常被抢劫，甚至有土著人食华工肉的事件发生。三、污蔑华工的事件日益猖獗。华工的淘金行为常被过分解读，华工常被描述成掠夺者和竞争者。数量庞大的华工被看成是对白人妇女36 这方面的讨论请参阅C.Y.Choi,C。加eseMigrationandSettlementinAustralia,pp.-wuWan
40、g,TheO-ganizationOfChineseEmigration(1848-7888),ChineseMaterialsCenter,INC,SanFrancisco,.99-102.37 JanRyan,Ancestors,p.80.38亨利简斯顿：四邑淘金工在澳洲，第64页。39 KateBagnall,GoW6,ShadowsonaWhiteLand.pp.52-78.40 ValerieLovejoy,DependinguponDiligence:ChineseatWorkinBendigo1861-1881JournalofHistoricalandEuropean5m6,5
41、,Volume1.December2007,p.3041 EricROHS,S砒p.399.的巨大威胁，华工，连同白人妻子和混血子女，都被澳洲社会排斥，华工日益被描述成“黄祸”。上述这些情况，反而促使赌博和吸食鸦片的风气在华工群体里滋长，它反映了淘金梦想的破灭对华工的心理影响。有人希望通过赌博发财致富，逃离苦海，早日回国，也有人无法回国，想通过吸食鸦片，在吞云吐雾中寻求些许慰藉，逃避现实。又次，澳洲政府的歧视性管理政策。澳大利亚各个殖民地政府采取的各种管理政策常常使问题复杂化和严重化。澳洲政府不仅禁止华工携家卷入澳，而且在控制鸦片和赌博方面管理政策出现许多严重失误。如1898年北领地政府为控制
42、鸦片贸易，开始雇佣土著人抓捕华工。这种“以夷制夷”的政策给土著人威胁污蔑华工提供了可乘之机，据记载，1903年土著人来到华工营地索要鸦片，当要求被拒绝后，就放火烧掉了7间房屋。还有的土著人自带一些鸦片，威胁说如果不让带走想要的东西，就报告警察说这是华工给的鸦片。42在鸦片进口上，“政府，获得稳定的进口税收的一方，很少禁止这项贸易J43同样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参见表三数据），梅光达等华人的禁烟建议，常常不被澳洲政府重视，“所有的殖民地都不愿意禁止它同时，澳洲社会长期把华工看成种族异己，没有做好接纳华工为公民的准备，华工没有归属感。澳洲政府对华工的管理多是以敌对态度对待，华工到处受到驱逐，这反过来
43、加剧了华工矿区的治安复杂程度。这些都为华工恶习的滋生制造了土壤。表3:1857年-1890年维多利亚州鸦片进口的税收情况表（单位：镑）年度税收年度税收1857263818741704218589187516057185913588187616817186014888187715206186115516187813747186221041187918632364418802231518643343718812066342EricROlKS次）“iers,pp.405-406.43JanRyan,Ancestors,p.87.44EricRos,Sojourners,p.404.45资料来源：An
44、nualFinanceStatements.RLKathrynCronxntColonialCasualties:ChineseinEarlyVictoria,MelbourneUniversityPreSS,1982,p.143.186518879188221509186618750188321105186719988188421048186822410188517438186924123188614652187024533188715217187120332188817831187216698188918303187318547189016591此外，华工风俗的传承和在澳设领事务迟缓也是重
45、要原因。清末时期，广东赌博风气屡禁不止。清人张心泰记载：“东省赌博最盛，城厢内外，赌馆无虑数百间，旋禁旋开，习以为常。故一岁中南番二县必有二三次查封谓之橄大钱近代著名大报申报也载：“自城郭、市镇以至荒村僻壤,无不有赌具,赌不择地,神祠、社庙皆赌场也；赌不择人,兄弟、亲戚皆赌友也；赌不择物,凡可以较胜负者,皆赌具也。由小以至大,由富以至贫,由晨以至夕,无老无幼,无贵无贱,无男无女,无智无愚,大都以赌为生,以赌为乐。”47明清政府也采取过一些措施打击两地的这种不良风气，但赌博已与地方财政挂钩，是滋生腐败的温床。广东官员在巨大利益面前不肯禁赌，禁赌之议常常不了了之，赌博之风日盛。在赴澳之前，华工基本
46、都会赌博，并把此作为日常生活中的正常娱乐活动。赴澳后，华工自然继承了这一风气。另外，据潮龙起教授记载，清末广东重男轻女，民间有弃女婴习俗。很多女婴长大后被贩卖成为妓女。当时香港是拐匪、奸商和堂会分子拐骗妇女出洋的重要基地，“1869年前，从香港出洋的妓女多运往东南亚和澳洲。”48虽然，尚没有关于华人女子贩卖澳洲为妓女的详细记录，但从各方间接资料可以印证，虽然没有像美国那样猖獗，但当时确实存在这一现象，这一定程度上是澳洲华工存在嫖娼市场引发的。而清朝在澳洲设领事务的长期未决对华工的保护和管理非常不利，虽经郭嵩森、薛福成、张之洞等清廷大员的多方努力，加上梅光达等澳洲侨领的积极配合，英国基于其殖民主
47、义立场，迟迟不能达成设领共识，直到1909年设领事务才正式完成。此时澳洲淘金潮基本退却，华工淘金已然成为历史。46张心泰：粤游小志，小方壶斋舆地丛钞(第11册第九帙)，杭州：杭州古籍书店，1985年版，第307页。禁赌清源议”，申报，1878年2月26日。48潮龙起：美国华人史(18481949)，第125页。四、结语赌博、嫖娼和吸食鸦片常常交织在一起，断送了淘金华工的发财梦想，身体和灵魂都坠入了堕落的深渊。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人否认华工在澳洲早期开发和社会发展中的贡献，也没有人再公然对华工与澳洲人混血家庭采取种族主义的歧视态度。但是我们依然要正视曾经对澳洲华工造成毁灭性打击的排华事件,探究华工恶习滋生的原因也正是对排华行为的一种反击。华工恶习得以滋生，固然与华工群体自身有关，但是我们发现最终导致问题严重化和扩大化的是当时的澳洲社会历史环境。封闭又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