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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弑神从多神、一神到无神及其它如果想要杀一个神，没有哪天能比麦垂尔月开始的第十天更合适，因为这一天是他的生日。事实上，当卡用夜色和斗篷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怀中藏着锋利的短刀，孤身一人走向艾瑞赫的宫殿时，麦垂尔月第十天清晨的曙光还没有从他右手边第三株棕榈树上缓缓渗出蛋黄的色泽，银河之蛇安培普依旧隐秘而不可见的横亘天宇。而卡知道，如果拉依旧每日乘夜舟从杜亚特凯旋，他就正好会看到自己子孙的喉咙被利刃割开，死在这荒谬世界诞生的又一个无意义的黑色年里。可是他看不到这一幕了，永远。卡略感快意，自从六十四年前艾瑞赫带领人类勇士强行突破安城这座拥有太阳的城市由众神守卫的坚固壁垒，逼迫拉退位并宣布从世界上永久驱逐
2、众神之后，太阳依旧每天升起，然而拉的夜舟曼彻特却从此搁浅在杜亚特第五时间之门后，成为漂泊在火湖中的又一艘雾气般的幽灵。这是人类的胜利。而今天是又一次。卡将怀里的刀夹紧了一些，他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来磨快这柄刀，而它将在几秒钟之内割开艾瑞赫的气管。如果我能从背后偷偷接近他，一把攥住他的头发并迫使他的头向后高高扬起，这个过程会更迅速造一个神要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但是杀死一个神，只要一秒钟。卡沉默不语的踏上艾瑞赫宫殿前深藏阴影中的高大台阶，铿然的脚步声踏碎沉寂的夜霜，节奏沉稳而热切仿佛轰响的战鼓，嘀嗒嘀嗒嘀嘀嗒。毁灭有时候比创造来的更有价值，用一个神的死亡来终结一个时代，这是独裁者的被迫献祭，也是有价值
3、的牺牲。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宫殿守卫见到一个紧裹斗篷的人穿过夜色缓步走上台阶，纷纷握紧手中武器，低声喝止道：“来者何人，胆敢深夜擅闯王宫？”卡没有回应，反而加快了脚步，那嘀嗒嘀嗒的声音也更加迫切，守卫们一阵耸动，迅速呈翼形散开，围成一圈用锋利的燧石长矛迫使卡停在原地。“来者何人？！”为首的守卫长压低声音喝止道：“不知道夜闯王宫是死罪么？”一切都在卡的意料之中，他知道守卫们不敢大声喧哗以免惊醒艾瑞赫，而这也是自己得以顺利通过守卫的关键他缓缓的仰起头，王宫台阶旁的鹰形灯盏中篝火燃烧正炽，熊熊的火光映亮了这位形容沧桑的老人布满皱纹的坚毅脸庞，一双如黑色石英般深邃的眼睛冷冷的环视着众人。“你你卡大人”守
4、卫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对这位在王国中地位仅次于艾瑞赫王、参加过在后来者眼中近乎传说的安城奇袭的老人，他不自觉有些发怵。权贵夤夜突访王宫，其中意味不言自明，换做他人擅闯王宫，守卫长有权当场格杀，但眼前这位老人却令他无比棘手，到底让不让他进入王宫？而且，要不要汇报？！“是我。”卡看着年轻的守卫长，脸上浮起一丝仁慈的微笑：“我要见艾瑞赫王。”“可是，我王尚未起居大人您还是”守卫长看着卡眼中深邃的光战战兢兢的劝说道，他不敢对眼前的老人动强，也不敢阻拦他进入王宫虽然对手只是一个羸弱垂暮的老者，但毕竟曾杀过神。卡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一阵低沉的门枢转动声骤然响起，面前沉重的王宫大门正被人缓缓推开
5、，一个漠然的声音从中传出：“让他进来，是我让他来的。”声音不大，但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渗人。守卫们闻声一阵哗然，但几乎是同时虔诚地跪倒在地，随着守卫们武器坠地的钝响，卡的心也猛地一紧，浑浊的瞳孔因为惊惧而迅速收缩，下意识的伸手去握怀中藏的短刀，然而手刚刚抬起些许，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悄无声息的垂了下来连斗篷的袍角都没有掀动。卡强抑着惊惧，抬头看向大门内的说话者而他藏身于门后不见踪迹，只有门内不知深浅的黑暗中，一只隐约不定的金色眼睛似悬于虚空之上，正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身披斗篷的自己。“还在等什么？你本就是想进来的。”藏在门内的阴影不无嘲讽的揶揄道，但是声音中仍不免有些强抑的颤抖：“门，已经开了。”卡深吸
6、了一口气，感觉双腿发软，几乎动弹不得，脸上冷汗也不住颤抖。但他还是顺从着门内阴影的话语，机械性的迈着步子，绕过跪倒在地不敢抬头的守卫，径直走进王宫大门。黑暗中卡和站在门旁的阴影擦肩而过，互相都能听到对方沉重的呼吸声，卡可以透过空气中神秘的悸动，感觉到对方其实和自己一样不知所措，如果这时候动手呢？但是他不敢回头，他知道那个阴影正在冷眼看着自己，依旧只是机械性的沿着王宫厅廊向前走着。“你是来杀我的对不对？”那个阴影悄无声息的将王宫大门紧掩，轻轻的挥了挥手，厅廊两旁仅存余烬的壁炉瞬间烈焰暴涨，熊熊的火光中，卡一个人站在四壁镌满艾瑞赫巨型浮雕的巨大王宫正中，在无数居高临下、随着火光的跃动显得影影绰绰的
7、艾瑞赫俯视众生的眼光里显得那样孤独无助，而那从阴影中现身的神冷声问道。卡没有立刻回答，他突然站住，握紧拳头缓缓的侧过脸来，看向背后的艾瑞赫，而艾瑞赫也正背对着他侧脸看过来，卡感觉艾瑞赫看着自己的那只眼里闪烁的不是愤怒，而是悲伤。所以卡轻声但笃定的回答道：“是。”一边转过身来，面向身裹月白色亚麻长袍的艾瑞赫负手而立。艾瑞赫也转过身来，他的神情有些萧索：“前几天我发现有人调动了王宫的守卫，我等了几个晚上，一直在想到底是谁非要杀我不可。”艾瑞赫痛苦的闭上了右眼，而镶嵌在空洞眼眶里的黄金眼在火光中愈发扑朔迷离：“但我没想到是你。”卡闻言沉默良久，在木柴爆裂声中他终于和再度睁开眼的艾瑞赫对视，两人的神情
8、在壁炉摇曳不止的炉火照映下都显得阴晴不定：“是啊，六十四年前，我也没有想过你会变成这样。”艾瑞赫没有回应，他的脸颊轻轻抽动着，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他轻轻挥手，原本置于一旁的两张缀满鹰神绘饰的黄金背椅缓缓升起，漂浮到壁炉旁落下，艾瑞赫径直走过去坐在上位，抬起头看向孤身而立的卡，伸手示意他坐下：“卡，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卡稍显迟疑，也径直走到空椅前侧身坐下，燃烧正旺的壁炉顿时令阴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温曛的暖意，而卡和艾瑞赫默默的对视，互相打量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对方，很长时间谁也没有开口，直到艾瑞赫打破了郁结在空气中的静谧。“还记得我来到你们中间时么？”他低声问道：
9、“那是一个承受罪与罚的时代。”“那是八十多年前没错，我记得那时来自塞巴的魔鬼还在不停的劫掠我们的部落，而我们势单力薄，面对魔鬼们一波一波的侵袭完全无力抵抗那个时候人类还不像现在这样形成一个紧密的族群，来自同源的凝聚力根本无法弥补互相猜疑忌恨造成的裂隙。”卡双手交叉架在胸前，回忆不堪回首的惨痛历史令他的脸色有些沉郁，眼光也逐渐黯淡下来，只剩壁炉的篝火跃动在他的瞳孔里：“我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当部落的堡垒在魔鬼们的冲击下最终陷落时，父亲拿起平日里劳作的农具，和部落中绝大多数男人一起怒吼着奔向堡垒塌陷的地方，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母亲带着我们，随着逃难的人群向附近最强盛的涅伽达部落转移明知
10、道那时候各部落间仇深似海，就算真的逃到了那里，也不免被同为人类的仇敌所杀，但形势所迫，为了求生，人类宁愿奢望于同类的怜悯。一路上饥寒交迫给不知何谓痛苦的我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这是我最早的记忆，母亲从路旁采摘来草籽，苦涩是我的第一种味觉。”“魔鬼们还是追来了，当衣不蔽体的难民逃到涅伽达部落的中心提尼斯城郊时，背后疾射的箭雨将他们最后的奢望彻底断绝，当逃难的老弱妇孺哀嚎着被钉死在地时，我的母亲背上腿上也接连中了数箭她再也动弹不得，却用最后的力气将我们拥在怀里，试图用身体替我们挡住乱箭。她是勇敢的女人，直到最后一口气她都在保护我们。”“当母亲的血渐渐失去温度时，我的兄妹们还都活着，哥哥试图从已经僵硬的
11、尸体下爬出，被随后追来的魔鬼用长柄叉挑死在半空，他的血滴在我的脸上，和母亲的血混杂着流进我的嘴里，这是我的第二种味觉。妹妹还小，被她的兄长挥舞在半空中的空洞眼神吓得大哭起来，魔鬼们随即将她也刺死。”“接着魔鬼们就发现了同样躲在母亲尸体下的我，当时我吓得瑟瑟发抖，满脸血污，正试图努力爬离这片鲜血浸淫的土地。看到魔鬼紫红色的皲裂皮肤和锋利的獠牙，我吓得大叫起来，当魔鬼们举起沾满血迹的长柄叉再次向我刺来时，也许是刻骨的恐惧唤醒了来自始祖的记忆，尚未学会站立的我突然充满了力气，从荒原上站起身来，向着远方朦胧的地平线狂奔，感谢那些魔鬼，两岁多的我学会了奔跑。”“毕竟第一次站起，双腿乏力，几乎是每跑几步便
12、要跌倒四五次，跌倒后又挣扎着再次站起身逃跑，那些魔鬼看着我蹒跚的步伐，反而得意的大笑起来，我在它们的哄笑声中跌跌撞撞的跑了几十米，感觉脱力的身体在沸腾，也许灵魂会即刻伴着母亲一同离去，但是一种意志在支撑着我不停的爬起，向前，爬起，向前，回想起来，这种意志也许就是求生。”“当魔鬼们终于厌倦于戏弄的时候，一个魔鬼向我掷出手中的长柄叉，然而叉柄随即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锋利的尖刃停在我身后只有几指的地方，再也无法刺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养父，他叫格卓，你应该还记得他，艾瑞赫，他是因你的预言而死他是一个真正的勇士，一个为了人类的延续而欣然奔赴死亡的勇士。”“我当然记得，”艾瑞赫似乎并未听卡的
13、述说，而自顾自的陷入一种悲怆的沉思之中，当卡反复的向他问起时，他才从久远的思绪中渐渐回过神来，沉痛的脸色稍显缓和：“当时他已是凯迈特联盟的首领，你带我去见他的时候，他仍是一个勇敢的老人，一头充满力量的雄狮。”“是，但当我从极度的虚弱中苏醒过来，看到他正带领着部下和那群魔鬼血战，他用力踏着向我掷出长柄叉的魔鬼，用它自己的长柄叉一点点的刺穿它的头颅直到它不再挣扎，随后走向我，用满是血污的双手小心翼翼的将我抱起时，他还不是凯迈特联盟的首领，只是提尼斯城的守卫队长、一个在抵抗魔鬼的战争中刚刚失去同为战士的儿子的中年父亲。”“他将我抱回提尼斯城，交给他的妻子、我的养母抚养，那时候我的养母形容枯槁、正为战
14、死在提尼斯城郊的儿子日夜祈祷，她痛苦而无助，几乎就要诅咒那些并未回应她卑微乞求的众神，但是她不敢。直到接过惊慌失措瞪大眼睛的我的时候，她才如释重负，不住感谢众神的恩赐。”“后来我才知道，养父出城拯救难民的行动遭到了当时部落首领的严厉斥责，原来养父本应受命将这些难民杀死在城外，作为从前不归顺的惩罚，然而养父却公然抗命，将屠杀变成拯救。虽然只救回我一个幸存者，但这种收留仇敌的行为却被视为姑息养奸，为此首领命令养父将我处死，但是我的养父宁愿顶撞他并为此受罚，坚持将我留了下来。”“几年后，当部落首领命令军队偷袭附近一个刚遭受魔鬼冲击而疲惫不堪的敌对部落时，我的养父和那些认定人类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战胜来
15、自塞巴的魔鬼的将领们发动了叛乱那一夜提尼斯城燃烧着愤怒的烈焰，翌日清晨的微风将呼吁人类团结一致的讯息，吹遍无论是黑土地还是红土地的每一个角落。这是人类的第一次联合。”“很快，那些饱经魔鬼侵袭而苦不堪言的部落纷纷响应号召，率领部属突破魔鬼的层层阻拦来投奔涅伽达部落，霎时，便有数万人涌入提尼斯城，为此稍显拥挤的城市不得不扩建了一倍左右。只有极个别的部落首领拒绝和仇敌共事，后来他们不是被渴望团结的部下所杀，就是和自己特立独行的部落一起被魔鬼踏平。”“就这样，我的养父作为最早呼吁人类联合的勇士而被众人拥护为由众部落联合而产生的新部落凯迈特联盟的首领，之后的十余年间，在他的领导下，凯迈特联盟承受着塞巴魔
16、鬼一轮又一轮的狂暴冲击，虽然屡陷险境却始终保持着人类的独立。我也从跟在养父狩猎时的随行猎手，成长为一名真正的战士，而就在那次例行戒备巡逻的时候，我遇见了你，艾瑞赫。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护佑，还是一种诅咒。”卡看着艾瑞赫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愠怒。“为什么这样说？”艾瑞赫的脸色虽然还有一些阴沉，但是卡的这番言语令他稍显愕然，继而倚在靠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卡问道。“你虽然带领人类获得了消灭魔鬼、脱离众神统治的真正独立，却又授意人类树立对你的盲目崇拜。”卡恼怒的拍着靠背椅的扶手，近乎失声怒吼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后者的恶已经无法用前者的功来弥补被一群独裁者统治和被一个独裁者统治，其本质依旧是独裁。”“安静点
17、，卡，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想把守卫引过来吧？”艾瑞赫面对质问却无动于衷，只是轻轻摇手道：“我不接受你的指控，卡，我的话语诚实。是我带领你们推翻了奴役你们的众神王朝，但我没有授意你们崇拜我，是你们人类的心灵空虚懦弱，它需要信仰才不致幻灭，只有依赖比自己强大的意志才能生存。是你们自承卑微，才选择了我。”“我知道你不会接受这个指控，艾瑞赫，我真希望能把今天我们对话的内容记录下来，好让后来者能知道从前的一切，以及这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卡深吸了一口气，强抑自己平静下来，才缓缓说道：“让我把事情说完，你自己判断我的指控是否存在”“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魔鬼的一波侵袭被击退，而另一波侵袭还未开始的间隙。我独
18、自走出提尼斯城的防卫栅栏，去统计被破坏的农田损失，在一棵高大的棕榈树下我第一次遇见了你，那时候拉的日舟正在棕榈树上缓缓升起，而你埋着头坐在地上，紧紧地怀抱着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子”“她没有死，不准说她死！”艾瑞赫突然暴怒起来，失声怒吼道：“总有一天我会找到让她重新醒来的方法，无论多久，无论代价，我要让她回来！”卡没有理他，自顾自的说下去：“死亡在那个时代随处可见，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人能有如此的悲伤虽然你并非人类尽管你的气息已经近于崩溃，但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被你所表现出的悲恸震撼。你面如死灰的坐在地上，眼里却没有一滴眼泪，只是瞪大眼睛怔怔的望着怀里安祥而平静睡去的女子，全身缩成一团，如同惊悸般剧烈的颤
19、抖着。”“我忘记了原本的任务，不知所措的驻足在你身旁，很久之后你缓缓抬起头看着我，用嘶哑的嗓音说道：水。我以为你快要虚脱，急忙将身上的水罐交给你。”“然而你并没有喝水，而将水罐中原本就不多的水仔细的倒在手心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去擦拭睡去女子侵染血污的面容即使如此，女子的美丽给我留下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当然，你优雅的举止也给我留下同样深刻的印象即使在极度悲恸中也保持着镇定，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绝望的嚎叫，你的悲惭表现得既沉着又尊贵。”“然而不及擦拭，炫目的阳光避开棕榈树的遮蔽直射下来，你的视线落在女子无力摊开的左臂上这时我才发现女子的左手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极其妖艳的血红色睡莲，或者说一朵已经
20、枯萎的睡莲，它曾经妖艳。而你终于崩溃，水罐从手中滑落碎裂在地，将头埋在胸前，大滴大滴晶莹的蓝色泪滴从垂在脸前的银白发丝间隙里洒落在女子沉静的面容上，替她拭去了所有的污秽，凝结在她脸上的最后神情是永恒的微笑。”“我记得我曾经和你说到过她，”艾瑞赫哽咽着开口打断卡的回忆，而卡这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艾瑞赫已是老泪纵横。他终于还是露出了老年人的疲态，虽然是神，也不可避免的衰老着，卡莫名的觉得嗓子里有些酸涩：“她完全没有必要为我牺牲这么多。”“我知道，你确实说过，她就是被你逼迫退位的拉的妹妹，在你和你的叔叔因为无法解释的误会而引起的争斗之后，她截断了自己的左手，在断肢上为你种下了睡莲的种子我不知道那是做
21、什么，但是那样你今天才能坐在这里然而毫不知情的你却又和她的哥哥展开了更为激烈的争斗，为了阻止你们，她最终牺牲了自己。”“她突然出现挡在我和拉之间，我们都没想到她会如此惨烈决绝的阻止两个她最爱的人的战斗。就在她倒下的瞬间，依然微笑着伸出手，将为我种下的血莲送到我的嘴里，我才得以幸存，代价是她。”艾瑞赫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冷汗从脸庞扑簌簌滴落，火光闪烁里卡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嘴角流出血来他是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才不至于崩溃的：“你曾经杀过神，应该知道他们的力量，更何况是众神的缔造者。”“我当然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带着他们留给我的印迹，”卡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显然这回忆也并不令人愉快，他默默的掀开斗
22、篷一角，露出自己的半条腿那是一条膝盖以下断去的腿，断裂处还留着触目惊心的咬痕，下端紧紧地绑着一截木制假肢，假肢的端头磨损严重，木质纹理上泛起黧黑的色泽。卡牵动假肢在地上轻轻的敲了敲，顿时整个王宫中回荡起嘀嗒嘀嗒的空洞声响：“如果我没记错，那个咬断我的腿的母狮，你叫她塞克美特。”“能在暴怒的西方夫人手里活下来，你应该感到庆幸，”艾瑞赫看着卡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忍不住露出报复性的狡黠神色：“断的只是一条腿，而不是你脖子上面的东西。”“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在那个最艰难的时候选择加入人类，艾瑞赫那个时候，人类随时都会灭绝，我不相信你仅仅是因为背叛了众神。”卡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脖颈，眼神有瞬间
23、的失焦，然而这一瞬间的迷茫立刻被卡多年保持的警觉冲淡，他前倾身体，将其保持在一个随时可以发力的角度上直觉告诉他，艾瑞赫的情绪已经越来越不稳定，战争将随时爆发：“当你用水罐中仅存的几滴水化作冰雾，将那女子的身体凝固起来后，你突然要求我带你去见我的养父。”“没错，我向你的养父表明身份，要求加入人类部落，确实并非像我所说为拯救人类，我没有那么高尚，卡，无论是神还是人，利益总是第一性的。”艾瑞赫看着绷紧神经的卡，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慢慢倚回靠背椅中：“拉堕落了，我必须让他付出代价，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力量虽然脆弱不堪，但在陷入绝境时常会爆发出令我都感到震惊的勇气就像后来所发生的一样，被众神与魔鬼都蔑视的人
24、类，战胜了原本轻视他们的一切。你的养父、部落首领格卓的身上，就有我所希望看到的全部。”“那你为什么要伪造那份假神谕，逼他去死？！”这句话终于触怒了卡，他忍不住提高声音质问道：“虽然我没有在现场，但一切发生后我就知道是你骗了他，而他无法拒绝，他是一个勇士，因为一个荒谬的神谕，为了人类，便从容赴死。”“我需要一个真正团结的人类族群，而不是格卓费尽心思也无法弥补裂隙的所谓部落联盟。所以我告诉他，之所以人类长久以来都无法战胜强大的塞巴魔鬼，有神谕显示，除非首领战死，人类才可获得胜利。我本意是令他畏惧，然后让位给我，但我低估了他的勇气。”艾瑞赫无奈的说道，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我没有逼他那么做。”“我知
25、道，但我更清楚我的养父。”卡听见自己的牙齿在颤抖：“后来我听说他卸下皮甲，与所有人热烈拥抱后，下令打开提尼斯城门，头也不回的向着遍布塞巴魔鬼的哈比河谷走去，在场的人无论是亲人还是仇敌在那一刻都沉默了，他们怀着敬畏的心情，看着勇士格卓，这个凯迈特联盟的首领，正像一个英雄似的献祭者迎向死神。从那以后没有人再见过他，据说有人曾在哈比河谷深处看到一片突兀的赤色土地，多年以后土壤中仍带着如同血的味道。”“当然，他的勇气令我钦佩，他的牺牲也让我必须承担守护你们的责任，于是在我接替格卓成为部落首领的第二天，我把你们召集起来，告知你们这场战争的真相这是一场本不属于人类的战争，但人类却最终成了真正的战争双方互相
26、妥协的受害者。”艾瑞赫冷笑道：“说来实在嘲讽，自从世界从原初之水中浮起，圣莲诸神与塞巴魔鬼的战斗就未曾停止过，而交战双方都疲惫不堪的时候，刚刚出现的人类却成了此役唯一的受害者。”“这我知道，你那时说得很明白，众神疲惫不堪，与魔鬼达成协议，魔鬼不再进攻众神所居的安城，作为回报，众神纵容魔鬼自由的在凯迈特大地上活动换句话说，就是魔鬼可以肆意屠杀人类，将凯迈特作为自己的领地这样它们就不用因为整日困居杜亚特火湖而试图染指众神的芦苇原野。所以，魔鬼才会在八十多年前突然出现在毫无准备的人类面前，发出肆无忌惮的嘶吼。”卡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我听闻养父的死讯连夜赶回提尼斯城，没想听到的却是这般令人心寒的真相，
27、我记得那一刻，养母用了十余年在我心中种下的关于众神的信仰瞬间崩塌，在场所有年轻人都愤怒了，更觉得养父的死毫无意义，我的第三种味觉名为仇恨所以我们才会追随你，参加了后来的一切。”“你连夜赶回来，也有想要继位的意思吧？”艾瑞赫点了点头，突然冷冷的问道，见卡默然不语却并未试图否认的模样，他挤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半晌才缓缓开口道：“现在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里，并不只有你深受塞巴魔鬼之害，其实我也是我的父亲，就是战死于众神与塞巴魔鬼的战斗里，那时我甚至还没有出生。”“将我父亲破碎的尸体带回来的是我的叔父，我听说那个时候两兄弟为我表哥的事情，已经产生了不小的矛盾，而我父亲正是被我的叔父诱入险境才最终遇难的
28、。我相信了这荒谬的传言，当时的我充满愤怒，就像你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关于我的谣言那样，愤怒”卡感觉艾瑞赫此时嘴里发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冷冰冰的威胁，看着卡的眼里也燃着怒火：“于是在二十岁的时候，我开始向叔父报仇，我用了八十年，亲手杀了他。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等我终于从叔父女儿那里知道真相的时候，为时已晚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我丢掉这只眼睛就是拜她所赐。”“有传说，拉和图特共同守护着一本从奥萨雷斯呼唤来的古书，这是一本记载着全部智慧的书，由贝驽鸟亲自从虚无的混沌中背负而出。无论生与死、真实与虚无，亘古以来，关于我们和你们的所有问题，它们的终极答案就深藏于此。如果生和死的界限能够打破，一切过失都可挽回，
29、我决定弥补犯下的错误。于是我找到拉，向他索要这本充满智慧和魔法的古书，我没能打败他，于是事情越来越向着无可挽回的境地发展。”“所以你才利用人类来达到你的目的？”卡的声音里也带着对艾瑞赫毫无保留的杀机：“我希望你所说一切都是真话，而且，不要以为我会轻信谣言，我只接受自己的意志支配，今天我坐在这里，只因你已堕落。”“另外我要告诉你，就在刚刚过去的夜里，我的孙子已经出生，他名叫那麦，蝎子塞克之子，我想你应该知道凯迈特最强壮的双蝎勇士之一的塞克吧？他是我的儿子，如果今晚我没能回去，他明晚就会来找你就算他同样失败，总有一天，那麦也会来找你的，我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更加聪明勇敢的人，就算在无限遥远的将来，这
30、个世界已将你我彻底遗忘，他的名字也将会被世人永久铭记。”卡冷淡的补充道：“所以我希望你将你的所作所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的家族将一代接一代来找你，让你付出你应付出的代价。”“为了什么？”艾瑞赫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他的嘴角冷冷的跳了几下，终于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是看我对你心怀愧疚而不愿对你动手才如此嚣张？如果你仍是为夺取王位的话，我保证我会像对之前为了同样目的向我动手的那些人一样毫不留情，而你不必抱着我会对你的后代有丝毫宽宥的想法。”“为了人类的自由意志。”看着艾瑞赫扭曲的脸，卡淡淡的回应道：“而且，今天我坐在这里，就没有指望你的怜悯，就算我的家族就此灭绝，总会有人来找你的。”“哼哈”艾
31、瑞赫愕然半晌，才挤出一丝冷漠的嘲讽，低声说道：“这样的借口未免太愚蠢，人类不过是野蛮好斗而无意识的群氓，他们不值得你这么做。卡，你是我培养出来的新人类，你的体内流淌着我的一滴血，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永远不会消亡，从我们和他们的区别来看，你可以说已是半神。倘若你杀了我你不想我们两败俱伤吧？”“如果可以，我愿意。”卡干脆利落的回答将艾瑞赫还未说完的话硬生生噎在了他目瞪口呆的脸上。“你是个疯子！”艾瑞赫近乎失态的狂叫起来：“塞巴魔鬼的首领还知道畏惧而乞求我的宽恕，而你却要杀我！”“可你一样没有饶恕它艾瑞赫，你理解不了，人类之所以能够最终战胜众神和魔鬼，并不单单依赖你所说的勇气，而是一种精神，人类内心深
32、处所追求的某些东西，它们能够战胜求生本能，而人类则是唯一一个愿意牺牲生命守护它的族群。”卡从容不迫的动手解开紧裹的斗篷，看着艾瑞赫低语道：“我现在要为他们争取的，就是为守护这种精神而努力的自由，就像六十四年前，那些敢于冒犯神威的勇士所做的一切”“所以你管这种愚蠢的东西叫做人类精神，而你要给他们所谓的自由意志？！”看到卡仍准备回忆那一段人类最疯狂的历史，艾瑞赫几乎要暴怒而失控了，他感觉自己的鼻息里要冒出火来，放声大吼道：“你不就是准备杀我自封，作为人类的救世主而代替我，成为他们的新信仰么？！”“人类的一切都取决于他们自己的意志，而我尽自己的努力为他们争取的，是他们决定自己意志的自由。”卡看向暴怒
33、的艾瑞赫的眼里竟浮起一丝悲悯的神情：“众神一向将人类视为卑贱的依附者，所以你不懂。”“当你，艾瑞赫，那个时候我们部落的新首领将一切告诉我们的第二天，整个部落就开始了沉默却紧张的准备，虽然你没有明确告诉我们将要做什么，但是所有人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复仇。一切将不幸降诸人类的，无论是众神还是魔鬼，必将承受人类毫不留情的复仇怒火，就算对手多么强大，只要人类还未灭绝，复仇就永远不会停止。”卡将手指抵在额头上，尽可能的抵御艾瑞赫的暴怒给他的精神带来的可怕摧残，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抵住额头的手指变得如骨骸般的青白色，双眼因为剧痛而不住翻白失焦，可以看得出他所忍受的痛苦已经远远超出人类的忍耐极限，但他还是
34、平静的述说着，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这时候你总算做了一件好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反正没过几天，圣莲众神与塞巴魔鬼之间又重燃战火，而这一次战争爆发的如此突然又如此惨烈，以至于交战双方再也无暇顾及正准备对他们展开复仇的人类。”“我潜入杜亚特火湖，杀了塞巴魔鬼的十几个高阶祭司，当然，还顺便带走了塞巴王几个儿子的脑袋这些家伙真是弱的出奇然后我把他们的头故意留在众神的辖地内，等待他们之间再度爆发战争。”艾瑞赫看到卡已经快要昏厥，恨恨的放松了对他的精神摧残，好让他听清自己的话。“塞巴魔鬼的战争完全依靠数量，但在被触怒的众神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不到四年时间，塞巴魔鬼就被彻底击败。在这期间，塞巴魔鬼已经无
35、力侵袭人类，而众神则要求人类为他们提供超额的粮食等战略物资，这种横征暴敛的行为就算在平时也难以忍受，但一心复仇的人类并不在意。”随着艾瑞赫的放松，卡稍微恢复过来一些，用颤抖的声音缓缓说道，冷汗在他惨白的脸颊上肆意流淌，这次艾瑞赫连折磨他的心都没了。“人类在等待那个复仇的时刻,而这些平日赖以生存的物资则是开启守卫通往圣莲神殿必经之路的安城大门的一柄钥匙，或者说，那是挑战众神不可挑战的威权的武器。所以圣莲众神攻入杜亚特火湖、彻底击溃塞巴魔鬼的消息传来，没有人庆贺，甚至没有人停下紧张的准备工作，因为他们清楚，真正的艰苦刚刚拉开序幕。”“按照艾瑞赫四年前挑起众神与魔鬼混战时的计划，虽然战胜魔鬼的众神士
36、气正高，但刚刚经历苦战的他们正是疲惫不堪，此时发动突袭是人类战胜众神的唯一机会骄傲、疲惫和少许的懈怠是连众神也无法抗拒的致命弱点。于是数十名经过特训的战士蜷缩进装粮食的藤箱中，随着大批的粮食被一同送入紧锁的安城大门当他们忍受着近乎酷刑的动作将自己蜷入狭小的藤箱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黧黑肌肤上纵横交错的伤痕诉说着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那是承载着艾瑞赫怒火的磨练，而幸存下来的他们足以直面众神的威势。”“潜入的勇士们都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那是在毫无退路的情况下与守卫安城大门的众神直接对抗如果他们失败了，安城大门将对随后跟进的人类军队永远封闭但是他们的脸上无比肃穆，没有多余的表情。而他们的亲人也知
37、道他们的命运，却只是聚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些勇士，出奇的平静，他们视此为另一种伟大的献祭。”“我曾经要求加入这批勇士，但是你没有同意，要求我留在你的身旁，我记得你曾经告诉我：你有超人的智慧，足够强大的意志，将来只有你足够继承我，你比他们重要得多而且，你是你父亲的唯一血脉，我不能再让你无谓的牺牲。”“哈，你也还记得我说过的这些话？！”艾瑞赫冷笑着打断卡，面露羞恼：“谁想到你却用你超人的智慧、强大的意志，还有我令你幸存的怜悯，最终来对付我？！”卡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艾瑞赫，却没有理睬他的愤怒，继续说道：“当运送最后一批战略物资的队伍启程，人类的军队也在悄无声息中倾巢而出，遥遥的跟随运输队，那是一条愤怒
38、却冷静的复仇洪流，向着传说中那座为圣洁的白色所簇拥的火山进发众神拱卫的安城就在那座阿布图火山的绝顶之上。”“经历了无数的艰难险阻，我跟在你身后，站在绵延的峡谷峰脊上时，终于看见那座火山普塔赫当年创造世界，也许就将熔炉安在此处。那日日冒着白烟，夜夜喷发着岩浆的火山，似乎是在昭示着他只是暂时离开一下，回来以后，会接着创造。而那些前往火山的人们，在夜里远远目睹炽热的熔岩喷薄而出的情形，会闻到强烈的硫磺气味神谕中记载，那气味是从杜亚特散发出来的。但是他们心中并不害怕，只是感到了宿命的重量。”“运输队已经完成了任务混杂在无数藤箱中的几十个特殊藤箱，已经成功的进入安城密闭的大门之后。运输队也在大门外潜伏下
39、来，卸下伪装，换上皮甲，开始了紧张却细致的临敌侦查如果第一批混入的勇士没能完成任务，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重新完成任务，虽然已经可以视为绝无希望，但他们不会放弃。”“当夜色终于在不安的骚动里与深沉的大地合拢，众神缀饰出的漫天星河映照着火山下的荒原，人类大军与先头抵达的运输部队在耸立于阴影之中的高大城门前会合。你依旧从容的走在最前，踏过散落遍地的晶莹夜霜，脸上仍挂着高傲，但是我们都感觉到你在尽量收敛着气息虽然你就在我们身前，却仿佛一阵悄然无声的夜风般若隐若现。我们知道你也在畏惧，但是敢于走向神山的都不怕畏惧。困扰众人的只有一件事情那些潜入的勇士，能否成功开启城门？”“当军队终于步入死寂般的大门阴影
40、时，原本紧锁的城门已经开启一线狭窄的缝隙，所有人都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城门开启了！没有人知道那些潜入的勇士们经历了怎样一场苦战，空气中还隐隐弥漫着刺鼻的血腥，但人类最终还是成功的打开了通向神殿的最后屏障。”“你走上前去，想要伸手拉开沉重的城门，然而当门缝在你的手里缓缓扩张时，却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无力的倚在门上，沿着城门开启的方向缓缓瘫倒。当我们看到那个只剩一个大概形状的人时，都本能的感到一丝震恐那是最先进入的那批勇士中的一个，而此刻他已经几乎化作看不出形状的血肉块，在他倒下位置的后面，内脏和血管拖了一地纷繁陈杂的颜色，淋漓的鲜血绵延成一条线，末端通往门后守卫城门的坚固壁垒。”“没有人知道大门后
41、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倚在门旁那团血肉，人类和众神的第一场激战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被鲜血涂了厚厚一层的壁垒四壁用触目惊心的色调默默复述着被遗忘的一切。随后蜂拥而入的愤怒人群们都不约而同的的绕开了那一串淋漓的鲜血，那是一个勇士用自己的生命为人类开启道路的路标。”“人类终于突破了安城大门，站在山间向下望去，沉积着深黑色火山灰的火山脚下，更多的人类勇士攒动如同汹涌浪涛，绵延数百公里的队伍贴着近乎峭壁的山脊阶梯，艰难却始终坚定的攀援向上，迎向众神所居的火山绝顶。”“然而随着夜色渐渐消隐，艾塞特星伴着迟暮的太阳穿过拉斯图通道，从杜亚特与地平线交界缓缓升起，众神还是觉察到突然袭来的人类，他们随即展开被激怒的
42、反击。北风呼啸着，大地悚然站起，苍穹发出哀嚎，而人类的勇士冒着众神的怒火，依旧坚定的向上攀登。”“人类的前进还是被众神的愤怒所阻碍，冲锋在最前的队伍遭受了最为沉重的打击，可以看到皮甲所组成的深褐色锋线与之稍一接触便几近溃散，从峭立的阶梯两旁，不断有遭受冲击的战士惨叫着跌落下去，坠入浓密的云层之中，然而紧随其后的人们却并不畏惧，顶着众神的愤怒继续向上。”“而就在这时，一直收敛气息的你突然纵身跃起，在半空中猛地张开从未展现的双翼，高傲的翱翔于苍穹之上，瞬间天地色变、阴风怒号，相比之下众神大可忽略不计的愤怒在这样的威势面前纷纷败下阵来，倒卷着轰击回去，重重砸在阿布图火山的峭壁上，冲天而起的烟柱里碎裂
43、的山体轰然坍塌，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可以看到数十个高大的身影随着崩碎的火山岩一同坠落，随即山顶传来众神惊恐的声音。”“科赫布利拉！出来！你化为鹰首扇动双翼悬停于半空之上，舒臂仰面怒视着阿布图火山山巅的神庙咆哮道：你必须付出代价！你的声音甚至盖过了余音未散的雷霆，就连喷薄欲出的阿布图火山都在颤抖，山巅众神则更是发出惊恐的尖叫。众神在怒斥你的背叛，而你却无动于衷，周身流转着圣光，落回锋线前，带领着人类军队继续向上突进。”“众神为你所震慑，不敢继续拖延，终于派出数十名神祗，准备彻底击溃人类军队就像他们刚刚击溃塞巴魔鬼那样。然而绝大多数的神刚刚冲到锋线前，就被你随手抓起远远抛出，砸在峭壁上滚落山下，只
44、有少数的神明智的选择绕过你直接冲向人类军队，在相对狭窄的台阶上稍一接触，冲在最前的人类勇士们躲闪不及，几乎全被撞飞出去，接着那些神抓起敢于挥动武器同他们搏斗的勇士，当着后继者的面将他们一点点撕碎，让他们滚烫的鲜血溅向人类军队他们以为人类会像塞巴魔鬼一样，面对这样赤裸裸的威吓选择逃跑，但是他们根本不了解他们一向视为卑微的对手的勇气，他们随即被更多冲上来的人类军队所淹没。”“虽然人类在神面前不堪一击，损失惨重，众神居高临下疯狂的冲击人类，冲到他们面前的人类如同撞碎在礁石上的浪涛，无数的勇士惨叫着从台阶上跌落不见，被撕裂的残肢断臂四处乱飞，鲜血如瀑布般沿着台阶向下汩汩流淌，但是后继者们并未退却，直面
45、众神而来的人海在付出惨重的代价后还是将他们淹没，等到人类再次开始向上冲锋，台阶旁只剩下几具面露惊愕之色的神的尸体神死了。”“就在幸存的人类勇士加紧向上仰攻的时候，推进的前锋却突然停滞下来，阻碍了后方部队跟进的速度，我冲到前面，却看到你满脸愕然正和一个独自挡在阶梯正中的女神面对面僵持着虽然她高贵的气质中难掩沧桑与疲惫，但是在战火纷飞众神回避不及之时，她却孤身一人挡在声势浩大的人类军队前，没有退避，仿佛她面前那些曾经浴血杀神的军队根本不存在。而事实上，那时她的眼里确实也只剩下你一个。而所有一路血战过来的勇士都被她的美丽和勇气所震慑，没有人敢再上前一步。” “她身披一袭红袍，血与火弥漫中她苍白的脸上
46、满含抹不掉的爱与恨，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她神情复杂的看着你，半晌才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望着她面露愧疚，刚要开口，却被她冷冷的打断道：我从未想过你会这样，为一顶亚提夫王冠，变得如此堕落赫特哈尔特，我你刚要解释，却见那她纤指疾伸，在你脸上猛地一剜我紧跟在你的身后，却根本没能看清她的动作只见你全身一震，滚热的鲜血顿时覆盖了你的左脸，而她手中，已经多出一颗沾着鲜血颤动不止的眼球。你我之间，就此两清。她的眼中噙着泪，用颤抖的声音缓缓说道：孩子们的事你不必担心，我会抚养他们，只希望他们长大后，不至变成像他们父亲这样至于那两个孩子，你放心，他们也是我的孩子，他们母亲的事情，我不会告
47、诉他们，因为我替你感到羞愧说罢，她手指忽然发力，手中颤动不止的眼球顿时四下溅开。做完这些，她缓缓的抬起头又看了看你，全身颤抖起来，就像她突然出现那样，又突然顿足转身掩面疾奔而去。”“我正要上前阻拦，却见你半边脸颊都被鲜血淹没，左眼眼窝中原本应是眼球的地方此刻只剩下凹陷的空洞，然而你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仅存的右眼里却并没有愤怒，只有失落，深深的失落，泪水中浸泡的是本应属于赎罪者的愧疚。”“她当时若想，取走我的头颅，也是轻而易举，只剜去一只眼，已经很客气了其实就算她当时杀了我，也无法赎去我的罪孽，我的四个孩子中，有两个是她的，而她当时却并非自愿”艾瑞赫眼中的黄金眼球在忽明忽暗的炉火映照下闪烁着迷离的
48、光，他艰难的讲述着从未向人提起的往事，而卡没有想到的是，艾瑞赫当年竟也做过如此不堪的事情，不过如此坦诚的对自己说出，更令他感到意外。卡不免怔了半晌，暗想反正总要有一个带着这秘密离开，这才缓缓的讲下去。“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向上的阶梯，你眼中噙着泪，终于仰面向着山巅神殿发出充满悲愤的嚎叫，紧随在你身后的勇士们知道这是你彻底与众神决裂的挑衅，都下意识的握紧手中已经有些残破的武器。如同对你的回应，居高临下目睹一切的众神终于被彻底激怒，即使远在天边的神殿依旧遥不可及，但是众神的怒号还是无比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仰望山巅的人耳中。”“阿布图火山在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中终于爆发，卷裹着暴怒的熔岩和迸裂的巨石的云柱冲天而起，冰与火激荡起漫天浓云，滚滚烟尘遮蔽了阳光，光与暗的剪影里，你沉着脸纵身狂奔，熔岩如雨而落，却丝毫没能让你停顿，我们跟在你身后，踏过热浪袭人的岩浆向上冲去。在阿布图火山震耳欲聋的爆发中，众神终于撕破浓雾倾巢而出，深藏云端的山巅神殿第一次在人类面前显露出它的真实存在，没有再隐藏的必要，已经到了决战时刻。” “在火海和血泽中，从山巅冲下的众神与迎面而来的人类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