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公文选读》材料.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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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国古代公文选读材料古代公文选读 一、汤誓 尚书 王曰:“格尔众庶,悉听朕言,非台小子,敢行称乱!有夏多罪,天命殛之。今尔有众,汝曰:我后不恤我众,舍我穑事而割正夏?予惟闻汝众言,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今汝其曰:夏罪其如台?夏王率遏众力,率割夏邑。有众率怠弗协,曰: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夏德若兹,今朕必往。” “尔尚辅予一人,致天之罚,予其大赉汝!尔无不信,朕不食言。尔不従誓言,予则孥戮汝,罔有攸赦。” 二、谏逐客书 史记 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穆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丕豹,公孙支于晋。此五子者,不产于秦,而穆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

2、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强。惠王用张仪之计,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东据成皋之险,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从,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雎,废穰侯,逐华阳,强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于秦哉!向使四君却客而不内,疏士而不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强大之名也。 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建翠凤之旗,树灵鼍之鼓。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说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则是夜光之璧,不饰朝廷;犀象之器,不为玩好

3、;郑卫之女,不充后官;而骏马駃騠,不实外厩;江南金锡不为用;西蜀丹青不为采。所以饰后官,充下陈,娱心意,说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后可,则是宛珠之簪,傅玑之珥,阿缟之衣,锦绣之饰,不进于前;而随俗雅化,佳冶窈窕,赵女不立于侧也。夫击瓮叩缶,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者,真秦之声也;郑卫桑间,韶虞武象者,异国之乐也。今弃击瓮叩缶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韶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适观而已矣。1 今取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然则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民人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 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强者士勇。是以泰山不让士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

4、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雠,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 三、出师表 诸葛亮集 臣亮言: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宫中府中,俱为一体;

5、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侍中、侍郎郭攸之、费依、董允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愚以为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施行,必得裨补阙漏,有所广益。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之于昔日,先帝称之曰“能”,是以众议举宠为督:愚以为营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阵和穆,优劣得所也。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侍中、尚书、长史、参军,此悉贞亮死节之臣也,愿陛下亲之、信之,则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

6、。 臣本布衣,躬耕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谘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2 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虑,恐付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甲兵已足,当奖帅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至于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依、允等之任也。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若无兴复之言,则责攸之、依、允等之咎,以彰其慢。陛下亦宜自谋,以谘诹善道

7、,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胜受恩感激! 今当远离,临表涕泣,不知所云。 四、让县自明本志令 三国志 孤始举孝廉,年少,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恐为海内人之所见凡愚,欲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誉,使世士明知之;故在济南,始除残去秽,平心选举,违迕诸常侍。以为强豪所忿,恐致家祸,故以病还。 去官之后,年纪尚少,顾视同岁中,年有五十,未名为老。内自图之,从此却去二十年,待天下清,乃与同岁中始举者等耳。故以四时归乡里,于谯东五十里筑精舍,欲秋夏读书,冬春射猎,求底下之地,欲以泥水自蔽,绝宾客往来之望。然不能得如意。 后征为都尉,迁典军校尉,意遂更欲为国家讨贼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将军,然后题墓道言

8、“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志也。而遭值董卓之难,兴举义兵。是时合兵能多得耳,然常自损,不欲多之;所以然者,多兵意盛,与强敌争,倘更为祸始。故汴水之战数千,后还到扬州更募,亦复不过三千人,此其本志有限也。 后领兖州,破降黄巾三十万众。又袁术僭号于九江,下皆称臣,名门曰建号门,衣被皆为天子之制,两妇预争为皇后。志计已定,人有劝术使遂即帝位,露布天下,答言“曹公尚在,未可也”。后孤讨禽其四将,获其人众,遂使术穷亡解沮,发病而死。及至袁绍据河北,兵势强盛,孤自度势,实不敌之;但计投死为国,以义灭身,足垂于后。幸而破绍,枭其二子。又刘表自以为宗室,包藏奸心,乍前乍却,以观世事,据有当州,孤复定之,遂

9、平天下。身为宰相,人臣之贵已极,意望已过矣。 3 今孤言此,若为自大,欲人言尽,故无讳耳。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或者人见孤强盛,又性不信天命之事,恐私心相评,言有不逊之志,妄相忖度,每用耿耿。齐桓、晋文所以垂称至今日者,以其兵势广大,犹能奉事周室也。论语云:“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可谓至德矣。”夫能以大事小也。昔乐毅走赵,赵王欲与之图燕。乐毅伏而垂泣,对曰:“臣事昭王,犹事大王;臣若获戾,放在他国,没世然后已,不忍谋赵之徒隶,况燕后嗣乎!”胡亥之杀蒙恬也,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孙,积信于秦三世矣;今臣将兵三十余万,其势足以背叛,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

10、忘先王也。”孤每读此二人书,未尝不怆然流涕也。孤祖、父以至孤身,皆当亲重之任,可谓见信者矣,以及子桓兄弟,过于三世矣。 孤非徒对诸君说此也,常以语妻妾,皆令深知此意。孤谓之言:“顾我万年之后,汝曹皆当出嫁,欲令传道我心,使他人皆知之。”孤此言皆肝鬲之要也。所以勤勤恳恳叙心腹者,见周公有金縢之书以自明,恐人不信之故。然欲孤便尔委捐所典兵众,以还执事,归就武平侯国,实不可也。何者?诚恐己离兵为人所祸也。既为子孙计,又己败则国家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此所不得为也。前,朝恩封三子为侯,固辞不受,今更欲受之,非欲复以为荣,欲以为外援,为万安计。 孤闻介推之避晋封,申胥之逃楚赏,未尝不舍书而叹,有

11、以自省也。奉国威灵,仗钺征伐,推弱以克强,处小而禽大。意之所图,动无违事,心之所虑,何向不济,遂荡平天下,不辱主命。可谓天助汉室,非人力也。然封兼四县,食户三万,何德堪之!江湖未静,不可让位;至于邑土,可得而辞。今上还阳夏、柘、苦三县户二万,但食武平万户,且以分损谤议,少减孤之责也。 五、谏太宗十思疏 旧唐书 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岂望流之远,根不固而何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治,虽在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人君当神器之重,居4 域中之大,将崇极天之峻,永保无疆之休。不念于居安思危,戒贪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亦伐根以

12、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者也。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忧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岂其取之易而守之难乎?昔取之而有余,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胡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茍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车巧索,其可忽乎? 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所作则思知以止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而下百川,乐磐游则思三驱以为度,恐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想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思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总此

13、十思,弘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 六、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 骆宾集 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 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 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加 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神人之所共嫉, 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

14、。鸣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龙藜帝后,识夏庭之遽衰。 敬业皇唐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帝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之兴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妖孽。 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5 穷;江浦黄旗, 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 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公等或居汉地,或协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 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

15、之勋, 无废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 后至之诛。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七、送薛存义之任序 柳河东集 河东薛存义将行,柳子载肉于俎,崇酒于觞,追而送之江之浒,饮食之。 且告曰:“凡吏于土者,若知其职乎?盖民之役,非以役民而已也。凡民之食于土者,出其什一佣乎吏,使司平于我也。今我受其值怠其事者,天下皆然。岂惟怠之,又从而盗之。向使佣一夫于家,受若值,怠若事,又盗若货器,则必甚怒而黜罚之矣。以今天下多类此,而民莫敢肆其怒与黜罚者,何哉?势不同也。势不同而理同,如吾民何?有达于理者,得不恐而畏乎!” 存义假令零陵二年矣。早作而夜思,勤力而劳心

16、,讼者平,赋者均,老弱无怀诈暴憎,其为不虚取值也的矣,其知恐而畏也审矣。 吾贱且辱,不得与考绩幽明之说;于其往也,故赏以酒肉而重之以辞。 八、五代史伶官传序 新五代史 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 世言晋王之将终也,以三矢赐庄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庄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用兵,则遣从事以一少牢告庙,请其矢,盛以锦囊,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 6 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及仇雠已

17、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仓皇东出,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何其衰也!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 书曰:“满招损,谦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忘身,自然之理也。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作伶官传。 九、进资治通鉴表 司马温公集 臣光言:先奉敕编集历代君臣事迹,又奉圣旨赐名资治通鉴,今已了毕者。伏念臣性识愚鲁,学术荒疏,凡百事为,皆出人下。独于前史,粗尝尽心,自幼至老,嗜之不厌。每患迁、固以来,文字繁多,自布衣之士,

18、读之不遍,况于人主,日有万机,何暇周览!臣常不自揆,欲删削冗长,举撮机要,专取关国家兴衰,系生民休戚,善可为法,恶可为戒者,为编年一书。使先后有伦,精粗不杂,私家力薄,无由可成。伏遇英宗皇帝,资睿智之性,敷文明之治,思历览古事,用恢张大猷,爱诏下臣,俾之编集。臣夙昔所愿,一朝获伸,踊跃奉承,惟惧不称。先帝仍命自选辟官属,于崇文院置局,许借龙图、天章阁、三馆、秘阁书籍,赐以御府笔墨缯帛及御前钱以供果饵,以内臣为承受,眷遇之荣,近臣莫及。不幸书未进御,先帝违弃群臣。陛下绍膺大统,钦承先志,宠以冠序,锡之嘉名,每开经筵,常令进读。臣虽顽愚,荷两朝知待如此其厚,陨身丧元,未足报塞,苟智力所及,岂敢有遗

19、!会差知永兴军,以衰疾不任治剧,乞就冗官。陛下俯从所欲,曲赐容养,差判西京留司御史台及提举嵩山崇福宫,前后六任,仍听以书局自随,给之禄秩,不责职业。臣既无他事,得以研精极虑,穷竭所有,日力不足,继之以夜。遍阅旧史,旁采小说,简牍盈积,浩如烟海,抉擿幽隐,校计豪厘。上起战国,下终五代,凡一千三百六十二年,修成二百九十四卷。又略举事目,年经国纬,以备检寻,为目7 录三十卷。又参考群书,评其同异,俾归一涂,为考异三十卷。合三百五十四卷。自治平开局,迨今始成,岁月淹久,其间抵牾,不敢自保,罪负之重,固无所逃。臣光诚惶诚惧,顿首顿首。 重念臣违离阙庭,十有五年,虽身处于外,区区之心,朝夕寤寐,何尝不在陛

20、下之左右!顾以驽蹇,无施而可,是以专事铅椠,用酬大恩,庶竭涓尘,少裨海岳。臣今赅骨癯瘁,目视昏近,齿牙无几,神识衰耗,目前所为,旋踵遗忘。臣之精力,尽于此书。伏望陛下宽其妄作之诛,察其愿忠之意,以清闲之燕,时赐有览,监前世之兴衰,考当今之得失,嘉善矜恶,取得舍非,足以懋稽古之盛德,跻无前之至治。俾四海群生,咸蒙其福,则臣虽委骨九泉,志愿永毕矣! 谨奉表陈进以闻。臣光诚惶诚惧,顿首顿首。 十、答司马谏议书 王文公文集 某启:昨日蒙教,窃以为与君实游处相好之日久,而议事每不合,所操之术多异故也。虽欲强聒,终必不蒙见察,故略上报,不复一一自辨。重念蒙君实视遇厚,于反复不宜卤莽,故今具道所以,冀君实或

21、见恕也。 盖儒者所争,尤在于名实。名实已明,而天下之理得矣。今君实所以见教者,以为侵官,生事,征利,拒谏,以致天下怨谤也。某则以谓受命于人主,议法度而修之于朝廷,以授之于有司,不为侵官;举先王之政,以兴利除弊,不为生事;为天下理财,不为征利;辟邪说,难壬人,不为拒谏。至于怨诽之多,则固前知其如此也。 人习于苟且非一日,士大夫多以不恤国事、同俗自媚于众为善,上乃欲变此,而某不量敌之众寡,欲出力助上以抗之,则众何为而不汹汹然?盘庚之迁,胥怨者民也,非特朝廷士大夫而已;盘庚不为怨者故改其度,度义而后动,是而不见可悔故也。如君实责我以在位久,未能助上大有为,以膏泽斯民,则某知罪矣;如曰今日当一切不事事

22、,守前所为而已,则非某之所敢知。 无由会晤,不任区区向往之至! 8 十一、乞校正陆贽奏议进御札子 苏东坡全集 臣等猥以空疏,备员讲读。圣明天纵,学问日新。臣等才有限而道无穷,心欲言而口不逮,以此自愧,莫知所为。 窃谓人臣之纳忠,譬如医者之用药,药虽进于医手,方多传于古人。若已经效于世间,不必皆从于己出。 伏见唐宰相陆贽,才本王佐,学为帝师。论深切于事情,言不离于道德。智如子房而文则过,辩如贾谊而术不疏,上以格君心之非,下以通天下之志。但其不幸,仕不遇时。德宗以苛刻为能,而贽谏之以忠厚;德宗以猜疑为术,而贽劝之以推诚;德宗好用兵,而贽以消兵为先;德宗好聚财,而贽以散财为急。至于用人听言之法,治边

23、驭将之方,罪己以收人心,改过以应天道,去小人以除民患,惜名器以待有功,如此之流,未易悉数。可谓进苦口之乐石,针害身之膏肓。使德宗尽用其言,则贞观可得而复。 臣等每退自西阁,即私相告言,以陛下圣明,必喜贽议论。但使圣贤之相契,即如臣主之同时。昔冯唐论颇、牧之贤,则汉文为之太息;魏相条、董之对,则孝宣以致中兴。若陛下能自得师,莫若近取诸贽。夫六经三史,诸子百家,非无可观,皆足为治。但圣言幽远,末学支离,譬如山海之崇深,难以一二而推择。如贽之论,开卷了然。聚古今之精英,实治乱之龟鉴。臣等欲取其奏议,稍加校正,缮写进呈。愿陛下置之坐隅,如见贽面,反复熟读,如与贽言。必能发圣性之高明,成治功于岁月。臣等

24、不胜区区之意,取进止。 十二、南京上高宗书略 岳武穆遗文 陛下已登大宝,黎元有归,社稷有主,已足以伐虏人之谋。而勤王御营之师日集,兵势渐盛。彼方谓吾素弱,未必能敌,正宜乘其怠而击之。 而李纲、黄潜善、汪伯彦辈,不能承陛下之意,恢复故疆,迎还二圣;奉车驾日益南,又令长安、维扬、襄阳准备巡幸。有苟安之渐,无远大之略,恐不足以系中原之望。虽使将帅之臣戮力于外,终亡成功。 为今之计,莫若请车驾还京,罢三州巡幸之诏,乘二圣蒙尘未久,9 虏穴未固之际,亲帅六军,迤逦北渡。则天威所临,将帅一心,士卒作气,中原之地,指望可复。 十三、覆荷兰侵占台湾太守揆一书 郑成功 执事率数百之众,困守城中,何足以抗我军?而

25、余尤怪执事之不智也。夫天下之人固不乐死于非命,余之数告执事者,盖为贵国人民之性命,不忍陷之疮痍尔。今再命使者前往致意,愿执事熟思之。执事若知不敌,献城降,则余当以诚意相待。否则我军攻城,而执事始揭白旗,则余亦止战,以待后命。我军入城之时,余严饬将士,秋毫无犯,一听贵国人民之去。若有愿留者,余亦保卫之,与华人同。夫战败而和,古有明训;临事不断,智者所讥。 贵国人民远渡重洋,经营台岛,至势不得已而谋自卫之道,固余之所壮也。然台湾者,中国之土地也,久为贵国所踞。今余既来索,则地当归我,珍瑶不急之物悉听而归。若执事不听,可揭红旗请战,余亦立马以观,毋游移而不决也。生死之权,在余掌中,见机而作,不俟终日

26、。唯执事图之。 十四、赞四库全书上谕 四库全书 朕稽古右文,聿资治理,几余典学,日有孜孜。因思策府缥缃,载籍极博,其钜者羽翼经训,垂范方来,固足称千秋法鉴。即在识小之徒,专门撰述细及名物象数,兼综条贯,各自成家,亦莫不有所发明,可为游艺养心之一助。是以御极之初,即诏中外搜访遗书,并命儒臣校勘十三经、二十一史,遍布黉宫,嘉惠后学。复开馆纂修纲目三编、通鉴辑览及三通诸书,凡艺林承学之士所当户诵家弦者,即已荟萃略备。第念读书固在得其要领,而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惟搜罗益广,则研讨愈精。如康熙年间所修图书集成全部,兼收并录,极方策之大观,引用诸编,率属因类取裁,势不能悉载全文,使阅者沿流溯源,一一征其

27、来处。今内府藏书插架不为不富,然古今来著作之手,无虑数千百家,或逸在名山,未登柱史。正宜及时采集汇送京师,以彰千古同文之盛。其令直省督抚会同学政等,10 通饬所属加意购访。除坊肆所售举业时文及民间无用之族谱、尺牍、屏幛、寿言等类,又其人本无实学,不过嫁名驰骛,编刻酬唱诗文,琐碎无当者,均无庸采取外。其历代流传旧书,内有阐明性学治法,关系世道人心者,自当首先购觅。至若发挥传注,考核典章旁暨九流百家之言,有俾实用者,亦应备为甄择。又如历代名人洎本朝士林宿望,向有诗文专集,及近时沉潜经史,原本风雅。如顾栋高、陈祖范、任启运、沈德潜辈,亦各著成编,并非剿说卮言可比,均应概行查明。在坊肆者或量为给价,家

28、藏者或官为装印,其有未经镌刊,只系抄本存留者,不妨缮录副本,仍将原书给还。并严饬所属,一切善为经理,毋使吏胥借端滋扰。但各省搜辑之书卷帙必多,若不加之鉴别,悉令呈送烦复皆所不免,着该督抚等先将各书叙列目录,注系某朝某人所著,书中要旨何在,简明开载,具折奏闻,候汇齐后令廷臣捡核有堪备阅者,再开单行知取进。庶几副在石渠,用储乙览。从此四库七略益昭美备,称朕意焉。钦此! 十五、请严塞漏厄以培国本折 黄少司寇奏疏 奏为请严禁漏卮以培国本事: 臣惟皇上宵衣旰食,所以为天下万世计者,至勤至切。而国用未充,民生罕裕,情势积渐,一岁非一岁之比,其故何在?考诸纯庙之世,筹边之需几何?巡幸之费几何?修造之用又几何

29、?而上下充盈,号称极富。至嘉庆以来,犹征丰裕,士大夫家以及巨商大贾,奢靡成习,较之目前不啻霄壤,岂愈奢则愈丰,愈俭则愈啬耶?臣窃见近来银价递增,每银一两,易制钱一千六百有零,非耗银于内地,实漏银于外夷也。 盖自鸦片流入中国,我仁宗睿皇帝知其必有害也,特设明禁,然当时臣工亦不料其流毒至于此极。使早知其若此,必有严刑重法,遏于将萌。查例载,凡夷船到广,必先取具洋商保结。保其必无夹带鸦片,然后准其入口。尔时虽有保结,视为具文,夹带断不能免。故道光三年以前,每岁漏银数百万两。其初不过纨袴子弟,习为浮靡,尚知敛戢。嗣后上自官府缙绅,下至工商优隶以及妇女僧尼道士,随在吸食。置买11 烟具,为市日中。盛京等

30、处为我朝根本重地,近亦渐染成风。 外洋来烟渐多,另有趸船载烟不进虎门海口,停泊零丁洋中之老万山、大屿山等处。粤省奸商,勾通海兵弁,用扒龙、快蟹等船运银出洋,运烟入口。故自道光三年至十一年,几漏银一千七八百万两。自十一年至十四年,岁橱银二干余万两。自十四年至今,渐漏至三千万两之多。此外福建、江、浙、山东、天津各海口,合之亦数千万两。以中国有用之财,填海外无穷之壑。易此害人之物,渐成病国之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臣不知伊于胡底。 各省州县地丁漕粮,征钱为多。及办奏销,皆以钱易银,折耗太苦。故前此多有盈余,今则无不赔垫。各省盐商卖盐具系钱文,交课尽归银两。昔则争为利薮,今则视为畏途。若再三数年间,银

31、价愈贵,奏销如何能办?税课如何能清?设有不测之用,又如何能支,臣每念及此,辗转不寐。 今天下皆知漏卮在鸦片,所以塞之之法,亦纷纷讲求。或谓严查海口,杜其出入之路,固也。无如稽查员弁,未必悉皆公正。每岁既有数干余万之交易,分润毫厘,亦不下数百万两。利之所在,谁肯认真办理,偶有所获,已属寥寥。况沿海万余里,随在皆可出入,此不能塞漏卮者一也。或曰禁止通商,拔其贻害之本,似也。不知洋夷载入呢羽钟表,与所载出茶叶、大黄、湖丝,通计交易不足千万两。其中沾润利息,不过数百万两。尚系以货易货,较之鸦片之利,不敌数十分之一。故夷人之著意,不在彼而在此。今虽割弃粤海关税,不准通商。而烟船本不进口,停泊大洋,居为奇

32、货。内地食烟之人,刻不可缓,自有奸人搬运,故难防者不在夷商而在奸民,此不能塞漏卮者二也。 或曰查拿兴贩,严治烟馆,虽不能清其源,亦庶可遏其流。不知自定例以来,兴贩鸦片者发边远充军。开设烟馆者照左道惑人引诱良家子弟例,罪至绞候。今天下兴贩者不知几何,开设烟馆者不知几何,而各省办此案者绝少。盖缘粤省总办鸦片之人,广设窑口。自广东以至各省,沿途关口,声势联络。各省贩烟之人,其资本重者,窑口沿途包送,关津胥吏容隐放行。转于往来客商藉查烟为名,恣意留难勒索。其各府12 州县开设烟馆者,类皆奸猾吏役兵丁,勾结故家大族不肖子弟,素有声势。于重门深巷之中,聚众吸食。地方官之幕友家丁,半溺于此。未有不庇其同好,

33、此不能塞漏卮者三也。 或又曰开种罂粟之禁,听内地熬烟,庶可抵当外夷所入,积之渐久,不致纹银出洋。殊不知内地所熬之烟,食之不能过瘾。不过兴贩之人,用以挽和洋烟,希图重利。此虽开种罂粟之禁,亦不能塞漏卮者四也。 然则鸦片之害,其终不能禁乎?臣谓非不能禁,实未知其所以禁也。夫耗银之多,由于贩烟之盛,贩烟之盛,由于食烟之众。无吸食自无兴贩,则外夷之烟自不来矣。今欲加重罪名,必先重治吸食。臣请皇上严降谕旨,自今年某月日起,至明年某月日止,准给一年期限戒烟,虽至大之瘾,未有不能断绝。若一年之后,仍然吸食,是不奉法之乱民,置之重刑,无不平允。查旧例,吸食鸦片者,罪仅枷杖。其不指出兴贩者,罪杖一百徒三年。然皆

34、系活罪。断瘾之苦,甚于枷杖与徒。故甘犯明刑,不肯断绝。若罪以死论,是临刑之惨急,更苦于断瘾之苟延。臣知其情愿绝瘾而死于家,必不愿受刑而死于市。 推皇上明慎用刑之意,诚恐立法稍严,互相告讦,必至波及无辜。然吸食鸦片者,有瘾无瘾,到官熬审,立刻可辨。如非吸食之人,虽大怨深仇,不能诬枉良善。果系吸食,究亦无从掩饰。故虽用重刑,并无流弊。臣查余文仪台湾志云:咬骝吧本轻捷善斗,红毛制造鸦片,诱使食之,遂疲羸受制,其国竟为所据。红毛人有自食鸦片者,其法集众红毛人环视,击其人竿上,以炮击之人海,故红毛无敢食者。 今人中国之鸦片,来自英吉利等国。其国法有食鸦片者以死论,故各国只有造烟之人,无一食烟之人。臣又闻

35、夷船到广,由孟迈经安南边境。初诱安南人食之,安南人觉其阴谋,立即严刑示禁,凡有食鸦片者死不赦。夫以外夷之力,尚能令行禁止,况我皇上雷电之威,赫然震怒,虽愚顽之人沉溺既久,自足以发聩振聋。但天下大计,非常情所及,惟圣明乾纲独断,不必众言皆合。 诚恐畏事之人,未肯为国任怨。明知非严刑不治,托言吸食人多,13 治之过骤,则有决裂之患。今宽限一年,是缓图也。在谕旨初降之时,总以严切为要。皇上之旨严,则奉法之吏肃。奉法之吏肃,则犯法之人畏。一年之内,尚未用刑,十已戒其八九。已食者竞藉国法以保余生,未食者亦因炯戒以全身命,此皇上止辟之大权,即好生之盛德也。 伏请敕谕各省督抚严切晓谕,广传戒烟药方,毋得逾限

36、吸食并一面严饬各府州县清查保甲,预先晓论居民,定于一年后,取具五家邻右互结。仍有犯者,准令举发,给与优奖。倘有容隐,一经查出,本犯照新例处死外,互结之人,照例治罪。至如通都大邑,五方杂处,往来客商,去留无定,邻右难于查察,责成铺店,如有容留食烟之人,照窝藏匪类治罪。 现任文武大小各官,如有逾限吸食者,是以奉法之人,甘为犯法之事,应照常人加等。除本犯官治罪外,其子孙不准考试。地方官于定例一年后,如有实心任事,拿获多起者,照获盗例请恩议叙以示鼓励。其地方官署内官亲、幕友、家丁,仍有吸食被获者,除本犯治罪外,该本管官严加议处。各省满汉营兵,每伍取结,照地方官保甲办理。其管辖失察之人,照地方官衙门办理

37、。庶几军民一体,上下肃清。无论穷乡僻壤,务必布告详明,使天下晓然于皇上爱惜民财保全民命之至意。向之吸食鸦片者,自当畏刑感德,革面洗心。如是财漏卮可塞,银价不致再昂。然后请求理财之方,诚天下万世臣睹之福也。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圣鉴。谨奏。道光十八年闰四月初十日。 附: 谕内阁:黄爵滋奏请严塞漏卮以培国本一折,著盛京、吉林、黑龙江将军直省各督抚,各抒所见,妥议章程,迅速具奏。 十六、致沅弟 曾国藩全集 沅弟左右: 望溪先生之事,公私均不甚惬,公牍中须有一事宝册,将生平履14 历,某年中举中进士,某年升官降官,某年得罪某年昭雪,及生平所著书中,与列祖褒赞其学问品行之语,一一胪列,不作影响约略之

38、词,乃合定例,望溪两次获罪,一为戴名世南山集序,入刑部狱,一为其放人方某挂名逆案,将方氏响族,编入旗籍,雍正间始准赦宥,免隶旗籍,望溪文中所云。“因臣而宥及合族者也。”今欲请从祀孔庙,须将两案历奉谕旨,一一查出,尤须将国史本传查出,恐有严旨碍眼者,易于驳诘,从前人祀两庑之案,数十年而不一见,近年层见迭出,向于无岁无之,去年大学士九四等议复陆秀夫从祀之案,声胆以后外间不得率请从祀,兹甫及一年,若遽违新例而入奏,必驳无疑,右三者公事之不甚惬者也。 望溪经每有贬词,最后皇治经解中,并未收其一册一句,姬傅先生最推崇方氏,亦不称其经说,其古文号为一代正宗,国藩少年好之,近十余年,亦另有宗尚矣,国藩王于本

39、朝大儒,学间则宗顾亭林王怀祖两先生,经济则宗陈文恭公,若奏请从祀,须自三公始;李厚庵与望溪。不得不置之后图,右私志之不甚惬者也。 十七、请禁妇女裹足折 康有为全集 康有为奏为请禁妇女裹足,以全肌肤,而维俗化,恭折仰祈圣鉴事。窃惟汉臣贾谊上治安策,谓大臣以簿书、期会为大故,至俗流失、世败坏则不知怪,此诚知治乱之体要者也。夫为政之道,本末兼该而莫大于保民;圣化之隆,纤悉备举而莫先于正俗。方今万国交通,政俗互校,稍有失败,辄生轻议,非复一统闭关之时矣。吾中国蓬荜比户,蓝缕相望,复加鸦片熏缠,乞丐接道,外人拍影传笑,讥为野蛮久矣。而最骇笑取辱者,莫如妇女裹足一事,臣窃深耻之。夫刖足者,为古肉刑之一。刑

40、者成也,一成不变,后王恐波及无辜,犹为废之,史称其美。女子何罪?而自幼童加以刖刑,终身痛楚,一成不变,此真万国所无,而尤为圣王所不容者也。夫父母抚子,以慈为义;女子体弱,尤宜爱护。15 乃乳哺甫离,髫发未燥,筋肉未长,骨节未坚,而横絷弱足,严与裹缠。三尺之布,七尺之带,屈指使行,拗骨使折,拳挛趾宿,局地天,童女苦之,旦旦啼哭。或加药水,日夕熏然,窄袜小鞋,夜宿不解,务令屈而不伸,缠而不壮。扶床乃起,倚壁而行,富人苦之,贫家尤甚。亲操井臼,兼持馈浣;下抚弱息,上事病姑;跋往报来,走无停趾;临深登高,日事征行,皆扪足叹嗟,愁眉掩泣,或因登梯而坠命,或因楚病而伤生。若夫水火不时,乱离奔命,扶夫抱子,

41、挟物携衣,绝涧莫逾,高峰难上,乱石阻道,荆棘钩衣,多有缢树而弃生、坠楼而绝命者,不可胜数也。即使治世承平,富家大户,婢妪盈前,安坐而食。而人伦有礼,疾病不时,仰事俯畜,接亲应友,能无劳苦乎?且劳苦即不足道,而卫生实有所伤。血气不流,气息污秽,足疾易作,上传身体,或流传子孙,弈世体弱。是皆国民也,羸弱流传,何以为兵乎?试观欧美之人,体直气壮,为其母不裹足,传种易强也。今当举国征兵之世,与万国竞而留此弱种,尤可忧危矣! 夫父母之仁爱,岂乐施此无道之虐刑于其小儿女哉?徒以恶俗流传,非此不贵,苟不缠足,则良家不娶,妾婢是轻,故宁伤损其一体,而免摈弃其终身。此为一人一家之事,诚有茹苦含辛而无如何者。若圣

42、世怀保小民,一夫之有失,引以为予辜;一物不得所,引以为己罪。而令中国二万万女子,世世永永婴此刖刑;中国四万万人民,世世永永传此弱种,于保民非策,于仁政大伤,皇上能无恻然矜之、惄然忧之乎? 臣尝考裹足恶俗,未知所自。史记利屣,不过尖头,唐人诗歌尚未咏及。宋世奄被,遂至方今。或谓李后主创之,恐但恶风所扇耳。宋人称只有程颐一家不裹足,则余风可知。古今中外,未有恶俗苦体、非关功令,乃能淹被天下、流传千年。若斯之甚也,其可骇莫甚焉!以国之政法论,则滥无辜之非刑;以家之慈恩论,则伤父母之仁爱;以人之卫生论,则折骨无用之致疾;以兵之竞强论,则弱种辗转之谬传;以俗之美观论,则野蛮贻诮于邻国。是可忍也,孰不可忍

43、?且国朝兴隆,严禁缠足,故满洲妇女皆尚天足。凡在国民,同隶覆帱;率土妇女,尤宜哀矜。且法律宜一,风俗宜同。皇上怜此弱女,拯此无辜,亟宜禁此16 非刑,改兹恶俗。乞特下明诏,严禁妇女裹足,其已裹者,一律宽解。若有违抗,其夫若子有官不得受封,无官者其夫亦科罚锾。其十二岁以下幼女若有裹足者,重罚其父母。如此则风行草偃,恶俗自革;举国弱女,皆能全体;中国传种,渐可致强;外人野蛮之讥,可以消释。其裨圣化,岂为小补?伏惟皇上圣鉴。谨奏。 附:慈禧后懿旨: 奉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皇太后上谕,朕钦奉懿旨:我朝深仁厚泽,浃洽寰区,满、汉臣民,从无歧视。惟旧例不通婚姻,原因入关之初,风俗语言或多未喻,

44、是以著为禁令。今则风同道一,历二百余年,自应俯顺人情,开除此禁。所有满、汉官民人等,准其一律结婚,毋庸拘泥。至汉人妇女率多缠足,行之已久,有乖造物之和。此后缙绅之家,务当婉切劝谕,使之家喻户晓,以期渐除积习。断不准宫中胥役,藉词禁令,扰累民间。如遇选秀女,仍由旗民挑取,不得采及汉人,致蹈前明弊政。以示限制,而恤下情。将此通谕知之。钦此。 十八、中国女报发刊词 秋瑾集 世间有最凄惨、最危险之二字曰:黑暗。黑暗则无是非,无闻见,无一切人间世就有之思想行为等等。黑暗界凄惨之状态,盖有万千不可思议之危险。危险而不知其危险,是乃真危险;危险而不知其危险,是乃大黑暗。黑暗也,危险也,处身其间者,亦思所以自

45、救以救人欤?然而沉沉黑狱,万象不有;虽有慧者,莫措其手。吾若置身危险生涯,施大法刀;吾毋宁脱身黑暗世界,方大光明。一盏神灯,导无量众生,尽登彼岸,不亦大慈悲耶? 夫含生负气,孰不乐生而恶死,趋吉而避凶?而所以陷危险而不顾者,非不顾也,不之知也。苟醒其沉醉,使惊心万状之危险,则人自为计,宁不胜于我为人计耶?否则虽洒遍万斛杨枝水,吾知其不能尽度世人也。然则曷一念我中国之黑暗何如?我中国前途之危险何如?我中国女界之黑暗更何如?我女界前途之危险更何如?予念及此,余悄然17 悲,予怃然起,予乃奔呼号于我同胞诸姐妹。于是而有中国女报之设。 夫今日女界之现象,固于四千年来黑暗世界中稍稍放一线光矣;然而茫茫长

46、路,行将何之?吾闻之:“其作始也简,其将毕也钜。”苟不确定方针,则毫厘之差,谬以千里。殷鑒不远,观数十年来,我中国学生界之现状,可以知矣。当学堂不作,科举盛行时代,其有毅然舍高头讲章,稍稍习外国语言文学者,讵不曰“新少年,新少年”?然而大道不明,真理未出,求学者类皆无宗旨,无意识,其效果乃以多数聪颖子弟,养成翻译、买办之材料,不亦大可痛哉!十年来,此风稍息,此论亦渐不闻;然而吾又见多数学生,以东瀛为终南捷径,以学堂为改良之科举矣。今且考试留学生,“某科举人”、“某科进士”之名称,又喧腾于耳矣。自兹以后,行见东瀛留学界,蒸蒸日盛矣。 呜呼!此等现象,进步欤?退步欤?吾不敢知。要之,此等魔力必不能混入我女子世界中。我女界前途,必不经此二阶级,是吾所敢决者。然而听晨钟之初动,宿醉未醒;睹东方之乍明,睡觉不远。人心薄弱,不克自立;扶得东来西又倒,于我女界尤甚。苟无以鞭策之,纠绳之,吾恐无方针之行使,将旋于巨浪盘涡中以沉溺也。 然则具左右舆论之势力,担监督国民之责任者,非报纸而何?吾今欲结两万万大团体于一致,通全国女界声息于朝夕,为女界之总机关,使我女子生机活泼,精神奋飞,绝尘而奔,以速进于大光明世界;为醒狮之前驱,为文明之先导,为迷津筏,为暗室灯,使我中国女界中放一光明灿烂之异彩,使全球人种,惊心夺目,拍手而欢呼。无量原力,请以此报创。吾愿与同胞共勉之。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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