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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杨绛和钱钟书杨绛和钱钟书:门当户对的经典爱情 “围在城里的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钱钟书在围城里对婚姻作了这样精辟的比喻,而他自己的婚姻倒是个例外:俩口子有滋有味一心只想躲在围城里。在中国现代文人夫妇中,像杨绛和钱钟书这样相知甚深,相爱终身,高度默契者,真称得上人间的一个奇迹。 虽然钱氏曾这样幽默地拒绝求见他的英国女士:如果你吃了一个鸡蛋觉得很好,何必一定要见那只下蛋的母鸡呢?但有段时间我还是因为看了围城,喜欢那种洞察世事、超然物外的幽默,喜欢那种充满智慧和谐趣的语言风格,而极想了解那只“下蛋的鸡”。没有线索,就找来了钱钟书夫妇写在人生边上人兽鬼
2、、洗澡、干校六记、记钱钟书和围城、我们仨等书一一读来,也买来了管锥篇、谈艺录,这两部书啃起来吃力,没能坚持,不过也由此窥见钱氏学问的渊博。 把书间的踪迹拼接起来,感觉杨绛和钱钟书的爱情婚姻可谓珠联璧合,是一种深度默契的,类似母子式的、非常难得的情爱模式。从现代人的要求来说,他们是自由恋爱,当年在清华园内,一个仰慕青年才俊的冲天才气和儒雅风范,一个钟情江南少女“蔷薇新瓣浸醍醐”的脱俗容颜和清雅气质。从中国传统的婚姻要求来讲,他们是门当户对,双方父母都是江南开明的知识分子,家学渊博,两人学问天姿接近;从西方星象学来说,他们是天作之合,是著名的绝配:钱钟书是天蝎座,杨绛是巨蟹座,心理上非常融洽。很难
3、想象,如果没有杨绛的一路陪伴,挡风遮雨,钱钟书这样的书呆子能不能活那么长、出那么多传世之作。 杨绛作品中处处流露出对钱钟书那种夹杂着母爱的特殊情爱:欣赏、包容、宠爱,一举一动皆是可爱。而钱钟书这么个学贯中西的学者、作家,在杨绛这么个小巧玲珑的江南女子面前,却时时显出孩子般的淘气,痴气,傻气。比如在英国留学时,杨绛生孩子住院,钱钟书独住家里,去看望她时垂头作痴傻状:我犯错误了,把墨水瓶打翻了,染了桌布,杨绛说:不要紧,我会洗。隔天他又说:我又犯错误了,把台灯搞坏了。杨绛说:不要紧,我会修。他还在杨绛的脸上画胡子,把女儿的玩具放被子里吓唬她。最有意思的是,杨绛写到钱钟书帮自家养的猫打架。有一次,他
4、们家养的猫和几只野猫在墙头上打架,钱钟书看到自家的猫好象不是对手,赶紧扛着一根竹杆伸过去帮忙。杨绛写这些时,娓娓道来,有声有色,怜爱痛惜之情,溢出笔端。 有时我想,这种痴气、傻气如果在一个过分世俗、不解风情的女人眼里,可能被嘲笑为愚笨无能,不谙世事,从而把一个可爱的学者逼入一个扭曲的状态。幸亏钱钟书遇上了杨绛,他天性中的这一面,带给杨绛的恰恰是会心一笑,从而生出更多的钟爱和包容力来。而他的幽默,也因为有人欣赏共鸣,而时有灵感。其实当年的杨绛也是什么都不会的女学生,剪虾时发现虾抽搐,吓得乱叫,对老公说:它痛得直抽,我们不吃了吧。钱钟书一撒娇:我想吃,它不会象你感觉那么痛的,她也就烧了。可以说,那
5、种母爱式的爱情给了她学会生存、保护爱人的勇气和力量。 互动、对流的爱因为难得而总是令世人生羡。钱钟书对杨绛的爱,则可在诗作中寻见脉络。如写自己对杨绛第一面的诗是这样的:颉眼空光忆当初,蔷薇新瓣浸醍醐,不知腼洗儿时面,曾取红花和雪无。说明脸如桃花,娇羞清新的杨绛第一眼给了他很美好的印象。恋爱时这位书呆子还创作了不少李商隐风格的爱情诗,如有这样抒发思念之意的诗句:“依壤小妹剧关心,髫瓣多情一往深,别后经时无只字,居然惜墨抵兼金。良宵苦被睡相谩,猎猎风声测测寒;如此星辰如此月,与谁指点与谁看。”可见恋爱时杨绛虽然情深意切,却从从容容,钱钟书思念得不轻。结婚后他看杨绛做菜辛苦,担心油烟薰了爱妻的美貌,
6、他做诗说:卷袖围裙为口忙,朝朝洗手作羹汤。忧卿烟火熏颜色,欲觅仙人辟谷方。对妻子的痛惜之情藏于谐谑之中。 钱钟书和杨绛那种深深的默契还表现在许多方面,如他们一生都身居陋室,淡泊名利,都喜欢看书写作,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在干校时,杨绛指着菜园里的窝棚问钱钟书:“给咱们这样一个窝棚住行吗?”钱认真地想了一下说:“没有书。”杨绛感慨地写道:“真的,什么物质享受,全都舍得,没有书却不好过日子。” 都知道钱钟书是书痴,连字典都读得津津有味。其实杨绛也是一生酷爱读书,功底深厚。她的散文清新别致,细腻生动,颇有大家风范。记得读过她在清华园里写的一篇散文,叫收脚印,写一个收脚印的魂灵儿,离世前最后一晚去收回人间
7、足迹时的所见所思。意境清馨淡雅,文字飘逸空灵。比如写这鬼魂在小桥上看到的景致:“淡月一梳,在水里瑟瑟地抖水底的星影像失眠的眼睛,无精打采的闭上又张开。树影阴森的倒映水面,只有一两只水虫的跳跃,点破水面,静静地晃荡出一两个圆纹。”她写的猫也是才情并茂。只是月明星暗,先生的光彩盖了她的。当然,她心甘情愿躲在他的光环背后。 杨绛对钱钟书那种挟裹母爱的爱情,从晚年钱钟书生病后的一些细节也可见一斑:那时钱钟书生癌住院手术,杨绛连续几十天不离左右地陪伴照顾。有人劝她回去休息,她说:钟书在哪儿,哪儿就是家。钱钟书吃安眠药,她也吃,虽然她当时并不失眠。这是他们夫妇俩的默契。在家时,杨绛吃安眠药,钱钟书总要陪吃,说要中毒俩一块中。 前不久细读杨绛的我们仨,看到她做那个清冷飘渺的梦,那种找不到爱人的无助的、空落落的感觉,想到她年过九旬,独居一室,寒衾孤灯,和一生挚爱的爱人和女儿“失散”在阴阳两界,不由得陷入深深的同情之中。虽然,我深知,她“瘦小的身躯里蕴藏着感动中国的力量”,终究不能不为她怅然。 (原创:王之邑)